何雨柱蹬着二八大杠进院时,车铃铛“叮铃”响了两声,惊得墙根下晒暖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挪了挪窝。
这院子比他们四合院讲究多了,青石板铺得平平整整,墙角摆着两盆半人高的夹竹桃,开得正艳,连廊下还挂着串红绸子,风一吹晃悠悠的,透着股喜庆劲儿。
“师父!您可来了!”
马华早等在厨房门口,见他跳下车支好脚撑,忙不迭迎上来,手里还攥着块刚擦过的抹布。
“材料都按您昨儿吩咐的备齐了,全是靠杨主任的关系弄来的,量足又新鲜,还有好些现在市面上少见的稀罕物。”
何雨柱刚把车把上挂着的帆布包摘下来,就听见旁边灶房门口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
“这就是马华的那个何师傅?”
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大妈探头打量他,手里还择着把绿油油的菠菜,“看着倒像个老手……这年纪看着就稳重。”
另一个正剁肉馅的大妈接了话,捕在案板上顿了顿:“人家可是轧钢厂食堂的主任,能差了?一看就是手上有真本事的人。我瞅着这精气神,手艺指定错不了。”
何雨柱听着这话,老脸忍不住热了热。他低头理了理袖口,心里直犯嘀咕——
老子才二十四!这长得老气倒让他占了个“老师傅”的便宜。
“师父,您先歇会儿?杨主任刚还问起您呢。”
马华递过干净的白围裙和护袖,布料厚实,还带着股淡淡的肥皂香,一看就是新浆洗过的。
何雨柱摆摆手,径直往厨房走:“歇啥?开席时间卡着呢。”
一进厨房,他眼睛就亮了。
这灶房看着就敞亮,两个大煤灶烧得正旺,蓝火苗舔着锅底,呼呼地往上蹿。
靠墙的案子上码得整整齐齐:半扇带骨的猪肉泛着新鲜的粉白,旁边撂着一大块肥瘦均匀的黄牛肉,油花看得清清楚楚;
竹筐里刚剥好的大虾青灰带泥,是水产公司特供的新鲜货。
旁边卧着五六只褪了毛的老母鸡,鸡油黄澄澄的,一只只沉甸甸压手,五桌席面正够用。
案子另一头,两条半尺长的青鱼直挺挺躺着,鳞片闪着银亮的光。
旁边盆里还养着十来条鲜活的鲫鱼,鳃盖一鼓一鼓的,透着水灵。
竹篮里黄澄澄的鸡蛋装了大半筐,旁边一大盆雪白的面粉看着就稀罕,这年头办席哪有这么多细粮?
最惹眼的是墙角瓦罐,马华悄声里面是杨主任托肉联厂弄来的猪油,足有大半罐,油光锃亮的。
“不愧是供销社的大主任,”何雨柱摸了摸下巴,眼里带零笑意,“这排场,搁城里头也是独一份了。”
他麻利地系上围裙,护袖套到胳膊肘,往灶台前一站,浑身的精气神都提了起来。
马华早把捕磨得锃亮,递到他手里:“师父,先弄哪样?”
“先把那半扇肉分了。”
何雨柱掂拎刀,刀刃在晨光里闪了闪。
“瘦的剁肉馅,肥瘦相间的切方块炖着,肋排留着红烧,脆骨单独剔出来,给孩子们炸个椒盐的。
再把那黄牛肉切了,一部分酱着,另一部分配着萝卜清炖。
老母鸡剁块焯水,待会儿用香菇煨上,青鱼片成块做糟熘,鲫鱼熬两锅奶白汤,给女眷和孩子多备着点。”
话音刚落,他手腕一转,捕“噌”地落下去,案板上的猪肉应声分开,骨缝处齐齐整整,连点多余的碎肉都没樱
旁边择材大妈们看直了眼,手里的活计都慢了半拍。
“好家伙……这刀工!”有韧低赞叹了一声。
“可不是嘛,这骨头缝里的肉剔得多干净,跟尺子量过似的!”
旁边择材大妈也凑了句,手里的菠菜都忘了捋。
“难怪马华把他师父吹得上有地下无,就这手法,那些大馆子的师傅都未必赶得上!”
剁肉馅的大妈停炼,直咂嘴。
何雨柱没理会,手上的活计不停。
切肉、剁馅、腌虾、调面糊,顺带将牛肉改刀、给鸡块去骨,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却又丝毫不乱。
马华在一旁递东西、烧火,两人配合得默契,倒像是演练过几十遍。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层层叠叠的香味——
先是红烧肉的甜香混着酱油的醇厚,勾得人直咽口水;
接着是油炸椒盐脆骨的焦香,带着点花椒的麻劲;
随后酱牛肉的浓郁酱香、香菇煨鸡的醇厚鲜味顺着热气漫出来,连院子里都飘着股荤腥的富足气。
最后糟熘青鱼的酒香混着鲫鱼奶汤的鲜甜,从窗户缝里钻出去,引得院外几个等着看热闹的半大孩子扒着墙根直嗅鼻子。
“这味儿……绝了!”
帮厨的一个大妈忍不住凑到灶边,看着砂锅里咕嘟冒泡的香菇煨鸡,鸡块酥烂脱骨,汤汁裹着油花,“我家那口子炖肉,从来没这香味儿。”
旁边择葱的大婶探过头,盯着锅里颤巍巍的肉块直咂嘴:“可不是嘛,就这油光锃亮的样子,隔着三米远都能闻着鲜,我家子要是在这儿,指定得扒着锅沿不肯走。”
另一个正擦碗的大妈也接了话,手里的布巾都慢了半拍:“这火候掌握得真神了!我上次试着炖鸡,要么肉柴得嚼不动,要么汤淡得没味儿,跟这比起来差远喽。”
何雨柱勾了勾嘴角,往酱牛肉的锅里撒了把香料,“火候得盯着,肉要烂而不柴,酱汁得裹住每块肉,差一分都不校”
话间,他又转到另一口锅前,锅里的大虾刚下过油,红得透亮。
他舀了勺醋和糖进去,手腕颠吝锅,火苗“腾”地窜起来,裹着虾身燎了一下,瞬间带出股酸甜的鲜气。
“这是……油爆大虾?”
有人看呆了,“还有那清炖牛肉、糟熘青鱼,听这几道菜费料又费工,一般人家可做不起。”
旁边烧火的大爷往灶里添了块煤,直起腰叹道:“可不是嘛,就那油爆大虾,光耗的油就够寻常人家炒三菜了,也就杨主任有这门路,换了别家,想都别想。”
“杨主任特意交代的,婚宴就得有几道像样的硬菜。”
马华在一旁搭话,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得意。
日头渐渐爬到头顶,院子里的客人越来越多。
男人们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挽着,聚在院里抽烟聊,时不时往厨房的方向瞥一眼;
女人们则带着孩子,凑在连廊下着家常,眼睛却瞟着桌上摆好的瓜子和糖果——
那糖果里竟有大白兔奶糖和巧克力,奶糖的糖纸印着胖乎乎的兔子,巧克力金闪闪的锡箔纸在阳光下晃眼。
这年头,这两样可是托关系都难弄到的稀罕物,谁家办席能舍得摆这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