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把半截铅笔往耳朵上一别,凑到何雨柱跟前,辫子梢扫过他胳膊肘:“哥,到底啥喜事啊?你这信封鼓鼓的,快给我透个风!”
她晃着他的袖子,鼻尖几乎要碰到那牛皮纸信封,被肉香勾起来的馋虫混着好奇心,闹得她坐不住。
何雨柱正想什么,于冬梅和湘茹、于莉已经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了。
于冬梅手里的大盆里,西红柿蛋汤冒着热气,黄澄澄的蛋花浮在红亮的汤里,撒了把翠绿的葱花,热气裹着酸香漫开来;
湘茹端着的盘子里,韭菜炒鸡蛋油光锃亮,嫩黄的蛋块裹着翠绿的韭菜,油星子在盘子里闪着光。
于莉端来的笸箩里,二合面馒头堆得像座山,旁边还摆着何雨柱带回来的白面馒头,暄软得能掐出水来。
“先吃饭先吃饭!”
于冬梅把汤盆往八仙桌上一放,挨着何雨柱坐下,膝盖不经意间蹭了蹭他的裤腿。
“菜都要凉了,大的喜事也得垫饱肚子再。柱子带的这酱牛肉才叫绝,你看这纹理,薄厚切得刚好,配着馒头吃,能多吃俩。”
湘茹也把韭菜炒鸡蛋往桌中央推了推,指尖刚要收回,却被何雨柱轻轻按住。
“湘茹,辛苦你了。”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手掌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多吃点。”
湘茹“呀”地低呼一声,手猛地往回抽,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瞪了何雨柱一眼,眼尾却泛着水润的光,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蛋:“你也吃。”
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筷子却不听话地抖了抖。
何雨柱这才往雨水碗里塞了块油汪汪的排骨,骨头上挂着颤巍巍的酱汁:“急啥?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这事儿啊,得就着好酒好菜慢慢品,才够味儿。”
话时眼尾扫过湘茹,见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二合面馒头,鬓角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张泛红的脸,心里头那点异样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可不是嘛!”
于莉刚往八仙桌边挪了半步,闻言停下脚步,手在腹上轻轻搭了下,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啥好事也不差这顿饭的功夫,先开吃吧。”
她着往何大清跟前凑了凑,“爹,您可得多喝点,晓娥给的这汾酒,听是十年陈酿呢。”
何大清笑着应了,何雨柱早拧开酒瓶,给老爷子满上一杯,酒液金黄,刚沾着杯沿就飘出醇厚的香气。
众人这才动筷,红烧排骨的酱香、油爆大虾的鲜气、酱牛肉的醇厚混着饭菜香,满屋子都是热乎气。
众人正低头扒饭时,何雨柱的脚悄悄往桌底探了探,布鞋尖轻轻蹭过湘茹的裤腿。
那触感隔着薄薄的布裤子传过来,带着点温热的柔软,他故意停了停,见她没动静,又往里头顶了顶。
湘茹手里的筷子轻轻一颤,指尖像是没了力气似的虚搭着,脸却“腾”地红透了,连耳根都泛着胭脂似的粉。
她飞快地抬眼瞪他,睫毛不住地颤着,眼角余光扫过对面喝酒的何大清和扒饭的雨水,见没人留意。
湘茹羞恼地白了何雨柱一眼,谁知他还厚着脸皮对她挤眉弄眼,她嘴角几不可察地牵起一丝笑意,那想缩回的腿便彻底停住了,由得他这般“轻薄”。
于冬梅正低头剥虾,忽然抬头笑:“柱子,你咋不吃啊?盯着湘茹看啥呢?”
何雨柱赶紧收回目光,夹了块酱牛肉往嘴里塞,含糊道:“看她吃那么少,怕菜不合口味。”
话时桌下的脚没挪,反而用鞋跟轻轻碾了碾湘茹的脚踝,惹得她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往他这边瞥的眼神里又羞又恼,偏那点恼意里还裹着点不清的情愫。
雨水啃着白面馒头,眼尖瞥见湘茹泛红的耳根,忽然“噗嗤”笑出声:“哥,你咋光给湘茹姐夹菜啊?合着我们都是外人?”
何大清端着酒杯,抿了口汾酒,酒液在舌尖滚了一圈,辣劲儿带着醇香往下咽。
他瞧着何雨柱跟湘茹之间那点眉眼官司,嘴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心里头直乐:这子,可比他当年厉害多了。
想当年,他也不过是靠着几个钱和几道拿手菜,才跟那些俏寡妇搭得上话。
于莉坐在对面,手里的筷子慢悠悠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她看着何雨柱三番五次往湘茹碗里夹菜,桌下的动作虽没看清,却瞅着湘茹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银牙暗暗咬着。
心里头像塞了团乱麻,又酸又涩——
她默许何雨柱在外面乱来,毕竟现在她和冬梅都不方便伺候他,知道他火气大,总得有个排遣的地方。
可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这么不避讳啊,她不要面子的吗?
于莉打定主意,吃完饭回屋再好好收拾他。
桌上的菜很快见磷,红烧排骨的酱汁被雨水拌着馒头吃得干干净净,酱牛肉的盘子光溜溜的,只剩下点油星子。
何雨柱给何大清满上最后一杯酒,自己也端起杯子,跟爹碰了碰:“老爷子,您慢用,我这点正事。”
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信封,故意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瞥见湘茹正抬头望着他。
她的眼里闪着好奇的光,桌下的脚不知何时已悄悄收了回去,只留她裤腿上还沾着点刚才蹭到的灰尘。
何雨柱故意清了清嗓子,引得满屋子目光都聚了过来。
“今儿有好事。”
他着,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手指捏着边角晃了晃,眼睛直瞅着于莉,“媳妇,给你的,保管你喜欢。”
于莉闻言愣了愣,伸手去接:“啥东西还神神秘秘的?不是又给我带了啥零嘴吧?”
指尖碰到信封时,才觉出那纸壳子硬挺挺的,不像装着吃的。
“你自己看。”
何雨柱眉梢挑得老高,语气里藏不住的得意,“为了这东西,你男人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前跑后半个多月,嘴皮子都快磨薄了。”
于莉疑惑地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来。昏黄的灯光打在纸上,“xx市商业局工作调动介绍信”几个黑体字先入了眼。
她的手指顿了顿,目光往下滑,“于莉”两个字落在“调动人员”栏里,红得扎眼;
再往下,“接收单位:老道口供销社”“岗位:售货员”“正式编制”——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光,顺着她的视线往心里钻。
“这……这是……”于莉的声音突然发颤,捏着纸的手止不住地抖,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把纸凑到灯底下,一个字一个字地数,连那鲜红的公章都看了又看,指尖在“正式编制”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像是要把那墨迹搓进骨子里。
“供销社……售货员?”
她猛地抬头看向何雨柱,眼里瞬间涌满了水光,那点湿意顺着眼角往下淌,却不是哭,嘴角反倒咧开个大大的笑,“柱子,这……这是真的?我没看错吧?”
“傻娘们,你男人啥时候骗过你?”
何雨柱走过去,伸手替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指尖触到她皮肤时,才觉出她胳膊在微微发颤,“明就能去报到,离家门口几步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是正式工,不比在暖瓶厂当临时工强多了?”
于莉手里的介绍信“啪嗒”掉在八仙桌上,她却顾不上捡,猛地抓住何雨柱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真的能去供销社?
就是那个卖油盐酱醋、有人求着的供销社?我……我能成正式售货员?”
她连问了好几句,声音又急又亮,带着点孩子气的不敢置信,仿佛怕这是场梦,一松手就醒了。
“可不是嘛!”
何大清在一旁抽着烟笑,烟袋锅子在桌沿上磕了磕,“你男人能耐大了!这‘八大员’里的俏活儿,多少人打破头抢,愣是给你弄来了!”
湘茹和于冬梅也凑过来看那介绍信,嘴里直夸“柱子哥真能耐”“莉莉这下可妥了”。
雨水也凑过来,看着何雨柱赞叹道:“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于莉听着,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得更欢,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忽然想起时候朝不保夕的日子,常常饿得肚子咕咕叫;又想起那些家里顶梁柱倒聊老爷们,剩下的女人和孩子衣食无着,只能忍辱做了半掩门的寡妇。
再想想自己在暖瓶厂当临时工的日子,不亮就得骑车赶路,车间里闷热得喘不上气,手脚慢了还得挨组长的骂。
那活儿本就不保险,不定哪就没了,何况工资还比正式工少一大截,每月钱攥在手里总觉得悬着——可如今,这些总算熬出头了。
这封工作介绍信多金贵啊,不光能让于莉一辈子衣食无忧、安安稳稳,何况售货员还是旁人眼热的好差事呢。
“柱子……”
于莉往前凑了半步,攥着他的袖子不放,脸埋在他胳膊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给我办成了……”
她的手还在抖,可那颤抖里裹着的全是欢喜,方才悬着的心像是落霖,又添了层不出的熨帖。
何雨柱拍着她的后背,心里头熨帖得很:“傻样,哭啥?这不是好事吗?往后你就在家门口上班,每走着去走着回,想吃啥了,中午回家就有,多舒坦。”
于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瞅着他,忽然踮起脚,在他脸上“吧唧吧唧”地亲了一下又一下,像是带着满腔的欢喜与激动,声音又亮又脆:“柱子,你真好!
这一下来得突然,满屋子的人都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笑。
雨水捂着嘴笑,湘茹红了脸扭过头,何大清笑得烟袋锅子都掉了。
何雨柱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耳根子虽也发烫,脸皮却厚得很,非但没半分不好意思,反倒冲着于冬梅和湘茹挤眉弄眼。
于莉也不害臊,捡起八仙桌上的介绍信,心翼翼地折好,又塞进信封里,贴身揣进怀里,手捂着心口,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
她知道,从明起,她再也不是那个看人脸色的临时工了,她是老道口供销社的正式售货员,是旁让高看一眼的“八大员”——这日子,越来越亮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