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把向芝兰和班夏允领至包厢门口,向芝兰怎么也抬不起脚往前跨。一步之遥的房间里面,真的是她的女儿,真的是叶珍吗?
老爷,您让我错过了什么?
我的过错,令城城的这五年变成什么?
你让我怎么面对城城和海家的亲人?
服务员看着愣在门口,谁也没打算抬步进门的两人,便轻轻地敲了敲房间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兰姨……”夏夏看着向芝兰眼睛的空洞无焦,只当做她是太紧张和太意外,轻声叫唤一声。示意她该进去了。
真的是……真的是……向芝兰看见坐在胡景怡身边的班叶珍那一刻,一阵晕眩,两腿发软差点跪倒在门口的地上。
她马上侧身靠着门框,双手紧抓着门框,不让自己倒下。
眼泪哇啦哇啦地往下淌,泪水遮住了双眼,却遮不住心。心里像装了台挖掘机,一下一下的,势必要把心脏挖出来,痛到她差点窒息。
听到开门声同时转过头来的里面两人,均是张大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刚才那声兰姨是夏夏叫的吗?夏夏怎么和妈妈一起进房间?夏夏怎么叫妈妈兰姨?
阿兰?阿兰怎么出现在这里?允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的?海家人也都在这里吗?
看来妈妈和夏夏是认识的,胡景怡瞬间高兴起来。
她离开座位,就要走过去。但是,妈妈苍白的脸色,失神的双眸,泪眼滂沱又是为什么?她把目光投向妈妈身后侧双手扶着她的夏夏。
夏夏的表情并不比妈妈的脸色好。
胡景怡回头,把眼光投在班阿姨脸上,班姨的难看的脸色和复杂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人一个个都像世界末日那样,不是泪眼滂沱就是满眼通红的。
胡景怡跌坐在座位上,拉过班叶珍的手,“班姨,你们这是怎么啦?”
班叶珍没有回答胡景怡的话,而是抖着手撑着台面站起来,颤动着双腿,走向向芝兰,哽咽着,似有似无地叫唤:“阿兰……”
等大家都坐下来,都冷静下来后,事情也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
悔恨交加,为什么大学时我没有坚持要见见女儿的闺蜜;为什么怡逃出胡家时我没有亲自当面感谢恩人;为什么这几年,我都没有去宿舍看看把女儿照姑比我这个母亲还周到的班阿姨。
亦喜亦悲,我悉心照鼓,居然是自己姐妹的女儿;愧对的、时刻惦挂的人有千百次机会可以见到,我却错过了。
匪夷所思,朝夕相处的不仅是闺蜜、好朋友,还是亲姐妹。
欣喜若狂,我的好朋友成为我的好姐妹,原来我俩的缘分,早在十多年前就定下了。日后我把妈妈接出来后,我们真的只买一套房,四个人像亲人一样住一起,永远不分开可。
向芝兰一次次要班叶珍回家,班叶珍都是缄口不言,她心里纳闷的很。
胡景怡奇怪的眼光在夏夏和班姨之间来来回回的扫。
五年前海锦城彷徨、无助、痛切心扉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妈妈一直海家人对她很好很好,她相信是真的。
大学时夏夏虽然从不海家的事情,但无论她的衣着、用品还是生活管理、性格培养,无一不证明她的生活很美好很幸福。
听妈妈刚才的,夏夏的亲生父亲乃至爷爷哥哥亲自从津城来京城接她们母女。即使不回司家,起码要回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海家吧?
怎么她感觉夏夏和班姨都不想回司家,都害怕回海家呢?
听着妈妈和班姨的话,再加上之前听妈妈的,胡景怡知道海家的势力、财力、人力哪一个方面都是杠杠的。
妈妈只是一个低微的护工,海家都待如亲人。胡景怡相信他们一定会把夏夏保护好,不用担心那个男人找到她伤害她了。
因为班叶珍一直回避和向芝兰回海家,气氛一度陷入冷寂。
菜肴摆上后,班叶珍催允快点吃,晚上回去还要做比赛前的准备工作。
班夏允马马虎虎扒拉了几口饭,起来走到向芝兰身边,从后面抱着她,“兰姨,今见到我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大哥和家里的人?”
向芝兰上身一僵,随即转过身子,一脸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双手捧起她的脸,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慈爱地问道:“允,你相信兰姨吗?”
“唔。”班夏允点点头。
“能告诉兰姨为什么吗?”
“过几比赛结束后,怡又考完试了。我们带怡一起回家,给大哥和爷爷奶奶一个惊喜。”班夏允知道,她不明白,兰姨是不会放她走,或者不会答应她保密的。
哦,你个鬼头,原来是因为这个。
都等了五年,再等几也无妨,希望城城不要怪我。
向芝兰爽脆地答应下来,胡景怡和班夏允一起回宿舍。
班叶珍看着两个女孩子出了门。随着房门关上,她也放下筷子,脸上的喜气瞬间收敛。
低头纠结了一会,当她再抬头对上向芝兰的眼睛时,眼帘下的迷茫和心疼,吓了向芝兰一跳。
向芝兰知道她有话要,而且绝对不是好事情。她没有催促也没有插话,拉过她的手放在手掌心里,另一只手覆盖上去,轻轻地抚摸着。
“阿兰,请原谅我们暂时还不能跟你回家。”班叶珍有口难言的样子,向芝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一直都不明白,她们母女俩究竟遇到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班叶珍足不出户,能有什么是呢?允一直都乖巧听话,兴高采烈地准备毕业的事情。一个女孩能有什么事情呢?
即使有事情,海家也不会不管,相信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海家想管就一定能管。
母女两只字不提、一声不响地逃离,有什么事情经过悠悠五年还搞不定的呢?
怡被救出来后,她要当面感谢夏夏,怡当时、……
“阿珍,五年前,毕业典礼前那个晚上,允、允,她、她……”向芝兰千万个不相信,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叶珍摇头否认。
偏偏……
班叶珍双掌捂脸,深深地点点头,再点点头。
“阿兰……”每每想起女儿遇到的事情,那种抓肝揪心挠肺的疼,班叶珍都是独自承受,现在被亲如姐妹的人再次提起,五年来都不敢落下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阿兰不是别人,而且已经知道了那事情,班叶珍再也控制不住或者无需要抑压了,“阿兰……”高呼一声,哭晕在向芝兰的怀里。
向芝兰抱着怀里哭的肝肠寸断的人,眼里也哗啦哗啦地往外流。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有那个母亲不希望女儿幸福呢?
“阿珍,那不是允的错,城城会理解的,会的。”向芝兰腾出一只手像安慰孩子一样,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你不好开这个口,由我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