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的将旗有两人高,“魏”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风吹得鼓起,像只张着嘴的猛兽。
“喊话了!”
石陀的声音压得很低,贴着阿砚的耳朵传来,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我们通秦叛国,若现在开寨投降,就饶我们不死,还能封官赏地,让墨家弟子都去魏都工官署当差。”
“呸!”
墨影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刚调试机关时被铁刺划破了嘴唇,“他们以为我们是为了这些才守在这里的吗?”
他猛地拉动隐藏在草丛里的引线,机关蒺藜在地上“咔嗒”作响,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像朵骤然绽放的铁花,“让他们来尝尝墨家铁器的厉害!这些铁刺,可比魏都工官署造的锋利三倍!”
阿砚站起身,从箭壶里抽出支箭,搭在墨影新造的牛角弓上。
弓身的弧度正好贴合她的臂长,是墨影根据她的力气特意打磨的。
她的胳膊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激动,掌心的汗让弓身变得有些滑。
她深吸口气,瞄准列军阵前的旗手——
那是个穿着铠甲的壮汉,正耀武扬威地举着将旗。
“射那个旗手!”
她对身边的几个弓箭手喊道,声音清亮,“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话音未落,她的箭已经离弦,带着破空的锐响,像道黑色的闪电。
紧接着,数支箭紧随其后,在空中织成张的网。
只听“噗”的一声,阿砚的箭正中旗手的肩膀,箭尾的雕翎在他肩头剧烈颤动。
那旗手惨叫一声,将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玄鸟旗在泥地里被踩得歪歪扭扭。
魏兵的方阵瞬间乱了阵脚,前排的盾牌手忍不住回头张望,后排的弓箭手也慌了神。
“好箭法!”
石陀高声叫好,抡起大锤往连弩车的机关上猛地一砸,“放!”
数十支铁箭同时射出,像群黑色的鸟,带着呼啸声冲向敌军。
箭杆上的桐油在高速飞行中被气流引燃,拖着长长的火尾,像流星坠落。
射中目标后,桐油瞬间燃起大火,魏兵的皮甲、战袍纷纷冒烟,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慌不择路地扑向同伴,反而把火引到了别人身上,方阵彻底乱了,像被捅翻的马蜂窝。
“再来!”
石陀又砸下机关,连弩车再次喷射出死亡的箭雨。
他的脸上溅到了几滴滚烫的桐油,烫出了水泡,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敌军的阵营,像头盯住猎物的狼。
阿砚不停地射箭,手指被弓弦勒出了血痕,渗出血珠,把弓身染得斑斑点点,却浑然不觉。
她看到魏兵举着云梯冲向寨墙,云梯的木头上还刻着“魏工官”的印记,显然是用新料造的;
看到弟子们用滚石砸向他们,滚石上还沾着今早的露水;
看到石陀的大锤把爬上寨墙的士兵砸得脑浆迸裂,锤头上的血迹顺着纹路往下淌,像条红色的蛇;
也看到墨影的机关蒺藜让敌军的战马纷纷倒地,马的悲鸣声混着饶惨叫,在战场上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