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石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像锻铁坊里最稳的铁砧,“有我在,他们进不来。”
阿砚抬头看向他,突然笑了。
是啊,有他在,有墨影在,有所有坚守的墨家弟子在,就算烽烟漫,他们也能守住这片土地,守住手里的技艺,守住心里的光。
她转身往粮仓跑,脚步轻快了些,身后传来石陀布置防守的喊声,还有墨影调试机关弩的 “咔咔” 声,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最踏实的战歌。
粮仓的门被她从里面锁上,钥匙藏在门楣的缝隙里。
她爬上粮囤顶,从这里能看到寨墙的动静。
怀里的铁片硌着心口,像在提醒她肩上的分量。
阿砚知道,接下来会是场硬仗,但只要这枚铁片还在,只要《考工新录》还在,只要他们还在,墨家的根就断不了,那些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技艺,就总有传下去的一。
远处的玄鸟旗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
阿砚深吸口气,从怀里掏出墨影给的信号弹 ——
若粮仓遇袭,就点燃它。
信号弹的引信很短,像根随时会燃尽的生命,却也藏着燎原的希望。
她握紧信号弹,目光投向寨墙的方向,那里,石陀和墨影正站在最前面,像两尊不会倒下的石像。
连弩车的弓弦被石陀亲自拉得像轮满月,粗如手臂的麻绳崩出嗡文颤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他的大锤握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虎口处的旧伤裂开了细缝,渗出血珠,混着汗水滴在青石板上,洇出的红点。
阿砚蹲在箭垛后,正往成捆的箭杆上涂抹桐油,瓷碗里的桐油泛着琥珀色的光,是她昨特意从机杼坊借来的——
这是她凌晨想出的法子,桐油遇热会燃烧,射中敌军的皮甲能让他们方寸大乱,比单纯的箭矢更有威慑力。
“还有三里地!”
望台上的弟子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木梯在他脚下咯吱作响,“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头!”
墨影正在调试机关蒺藜,那些巴掌大的铁器被他摆成梅花状,藏在寨门两侧的草丛里,铁刺上还沾着晨露,闪着寒光。
他用手指拨动机关,确保每个蒺藜都能灵活弹起:
“都检查仔细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显然是忙了一夜没合眼,眼眶里布满血丝,“别到时候卡壳,那可就成了给敌军送痒痒挠了!”
阿砚往箭壶里插满涂好桐油的箭,指尖不心被箭尾的雕翎划晾口子,血珠滴在箭杆上,像颗的朱砂痣。
她往嘴里吮了吮指尖,没在意这点伤,只是把袖箭的引线又紧了紧,确保在危急时刻能瞬间发射。
袖箭的牛角尾端硌着腕骨,是石陀昨夜特意加固的,这样“射出去更稳当”。
“他们停下来了!”
望台上的弟子又喊,声音带着些微诧异,“在百步外列阵了!”
阿砚顺着箭垛的缝隙探头望去,只见魏兵列成整齐的方阵,前排的士兵举着长方形的盾牌,盾面漆着玄鸟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后排的弓箭手已经搭好了箭,箭头斜指空,像群蓄势待发的毒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