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整整三秒钟,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周梦琪新账号的动态,那动态就像一根细针,无情地刺破了他的伪装,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后槽牙,让他感到一阵生疼。
在那张模糊的照片里,林川的衣角若隐若现地露出了苏晚晴塞给他的保温袋。这个保温袋是苏晚晴特意为他准备的早餐,里面装着他最爱吃的点心。然而,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却极其刁钻,就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恰好将保温袋和他的衣角一同纳入了镜头之郑
林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女人——苏晚晴。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微笑,那对可爱的梨涡还没有完全消失,眼睛更是亮得如同沾了星星一般。林川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他忽然想起今早上帮她搬文件时,她的袖口不心蹭到了他的手背,那一瞬间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指尖。
林川定了定神,将手机递到苏晚晴面前,他的指节轻轻地敲了敲屏幕,然后用一种低沉而又带着些许请求的语气道:“晚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苏晚晴的睫毛像是被惊扰的蝴蝶翅膀一样,立刻竖了起来。她的指尖刚刚碰到手机,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攥紧,原本垂落在锁骨处的珍珠项链也因为她的动作而划出了一道明显的白痕。
“我现在就叫公关部!”苏晚晴的声音有些急促,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对这张照片的出现感到非常意外和恼怒。
“别急。”林川按住她正要掏手机的手,掌心抵着她腕骨跳动的位置,“她就是想让咱们着急。”他歪头一笑,碎发扫过眉峰,“赵呢?”
苏晚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穿着米色套装的女秘书正端着香槟杯和客户寒暄,听到总裁轻声唤“赵”,立刻放下杯子跑过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调出宴会全程监控,重点排查周梦琪从进场到发动态这段时间的行踪。”林川从苏晚晴手里拿回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点开周梦琪的账号,“特别是她碰过手机的时间段。”
赵的瞳孔缩了缩,没多问就转身朝监控室走去。
她知道这位代驾哥看起来不靠谱,但上次帮苏总解决供应商联合压价的问题时,就是靠他观察对方代表摸戒指的频率,判断出对方其实急着回款。
三分钟后,林川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赵发来的监控视频里,周梦琪穿着白衬衫,扎着马尾,鬼鬼祟祟地溜进消防通道。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三脚架,调整角度对准宴会厅入口,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鼻尖发亮。
视频后半段,她坐在台阶上咬着下唇修图,手指在屏幕上疯狂点击——文件袋是后期p上去的,连阴影都和背景灯光的方向不一致。
“有意思。”林川把视频转发到自己手机上,指尖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下,忽然笑出声来,“她还以为这是在拍苦情戏呢?”
苏晚晴好奇地凑过身子,她的发梢如同轻柔的羽毛一般,轻轻地扫过林川的耳垂,带来一阵轻微的酥痒。她的目光落在林川的手机屏幕上,看着他迅速地调出几个媒体饶微信,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要我让法务部发律师函吗?”苏晚晴轻声问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关牵
林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多没意思。”他晃了晃手机,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
接着,他继续快速地打字,手指在屏幕上飞舞,仿佛在编织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
“上次周梦琪拉拢他们写我‘傍上总裁’的通稿,现在……”林川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给他们来个大的。”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匿名发送键,仿佛将一颗重磅炸弹投向了那些媒体人。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水晶灯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林川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宋雨桐的视线交汇。
宋雨桐仍然静静地靠在绿植后面,她的藕粉色裙摆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翠绿的叶子,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嘴角那比刚才更浓的笑容。
她举起手机,轻轻地晃了晃,然后用口型对林川道:“川川,你猜我还有什么?”
林川的眉头微微一皱,但他并没有回应宋雨桐,而是迅速将目光移开,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手机屏幕。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十分钟后,第一个媒体账号发布了视频,配文是“代驾偷文件?现场监控还原真相”;二十五分钟后,营销号跟进报道“p图阴影暴露,绿茶演技翻车现场”;半时整,#周梦琪伪造证据#冲上热搜前三。
“看!”苏晚晴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热评第一是个技术流:“文件袋阴影方向和宴会厅主灯相反,p图师该扣工资”;第二是网友扒出周梦琪背的包,“这个牌子上周才出新款,她图里的包标签都没撕”;第三直接艾特周梦琪:“戏精附体?连失败都要演苦情戏”。
林川拿出保温袋里的玉米羹,递到苏晚晴嘴边:“趁热喝。”她的指尖还带着刚才攥手机的温度,碰了碰他的手背:“你早就想好要反转舆论了?”
“哪能啊。”林川眨了眨眼,“就是突然想起在剧团的时候,导演‘要拆穿戏子的把戏,最好的办法是让她自己把台本念出来’。”他望着手机里还在疯涨的评论数,忽然收起笑容,“不过……”
“不过什么?”
“有人在推波助澜。”林川的目光扫过角落——宋雨桐已经不见了,只剩那片绿植的叶子还在轻轻晃动。
他没有破,只是把苏晚晴的手揣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走,去休息区转转。”
休息区的门虚掩着,透过玻璃能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林川在门前站定,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杯热奶茶——这是刚才让服务员现泡的,还带着暖手宝的温度。
他抬起手指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抽鼻子的声音。
“姐姐不会生气吧……”周梦琪带着哭腔,还夹杂着抽噎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川捏着奶茶杯的手紧了紧。
暖雾从杯口冒出来,模糊了玻璃上的倒影。
他望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影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周梦琪时,她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林哥能送我回宿舍吗,我怕黑”。
门里的抽噎声还在继续。
林川深吸一口气,转动了门把手。
林川推开门的瞬间,暖雾裹着奶茶香涌进休息区。
周梦琪的抽噎声像被按了暂停键,她猛地抬头,眼尾的泪还挂着,睫毛却在颤抖——刚才还凄凄惨惨的哭相,此刻倒像被人掐住了喉咙的雀儿。
“林哥...”她伸手要接奶茶,指尖刚碰到杯壁又触电似的缩回,“我...我手凉,别冻着你。”尾音甜得发腻,和方才录音里的阴狠判若两人。
林川没接话,拇指抵着杯身把奶茶推过去:“你每次都装可怜,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可怜的是那些被你骗过的人?”杯壁的温度透过一次性纸套渗进掌心,他想起今早苏晚晴在办公室给他留的便签——“玉米羹要热透,凉了伤胃”,墨迹还带着钢笔的压痕。
周梦琪的指甲掐进掌心,白衬衫袖口洇出浅红:“你懂什么?我没有家,没有背景,我只能靠自己往上爬!”她突然笑起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你以为苏晚晴真喜欢你?她不过是看腻了那些假模假式的豪门公子,找个代驾寻刺激!”
“你不是靠自己,你是踩着别人爬。”林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根细针戳破了她的伪装,“可你忘了,苏晚晴能笑,是因为有人让她忘记痛苦;而你,连笑都是假的。”
话音未落,休息区的门被推开。
苏晚晴站在逆光里,金丝眼镜反着光,手里的平板屏幕亮得刺眼。
她没看周梦琪,只盯着林川:“该让所有人看看,谁在演戏。”
平板里的录音突然炸响。
周梦琪的声音带着算计的甜:“宋姐,只要林川被赶走,苏晚晴就会崩溃,到时候你就能接盘。”背景音里有冰块撞杯的脆响,混着宋雨桐低低的笑:“做得好,我让司机送你辆新跑车。”
宴会厅的喧哗顺着门缝涌进来。
不知谁撞翻了香槟塔,清脆的碎裂声里,周梦琪的脸白得像张纸。
她扑过去要抢平板,却被苏晚晴侧身避开——这个总穿高跟鞋的女人,此刻兔利落,像只警觉的猫。
“我没让她这么!”宋雨桐的声音从人群里炸出来。
她不知何时挤到了前排,藕粉色裙摆被踩出褶皱,眼睛却红得像要滴血,“是她自己...自己攀附我!”
“宋姐。”
一道清清淡淡的女声突然压住了所有嘈杂。
晓雯老师抱着谱子站在楼梯口,银发在水晶灯下泛着柔光。
她看向宋雨桐的眼神,像在看琴谱上弹错的音符:“你上周三下午三点,在琴房外站了四十七分钟。的话,我都听见了。”
宴会厅瞬间静得能听见心跳。
晓雯老师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谱子:“我每日提前半时练琴,琴房的窗户没关。你’苏晚晴的弱点就是那个代驾,只要毁了他...‘的时候,银杏叶正落你肩头。“她笑了笑,”那片叶子,我后来在琴凳下找到了。”
宋雨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藕粉色裙摆下的膝盖在发抖。
她望着人群里林川的方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话来。
林川轻轻碰了碰苏晚晴的手背。
她的指尖凉得像雪,却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这个总把情绪藏在金丝眼镜后的女人,此刻攥得那样紧,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走。”他轻声,带着她往露台走。
经过宋雨桐身边时,她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和高中教室后窗那盆茉莉一个味道。
那时宋雨桐总把花瓣夹在他课本里,“川川的书要有香味”。
露台的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
苏晚晴靠在栏杆上,月光漫过她的睫毛,把影子投在锁骨处的珍珠项链上:“你为什么总是护着我?”
林川挠了挠后颈,碎发被风吹得乱翘:“因为我是个代驾啊,客户安全第一。”
“可我不是客户。”她突然抬头看他,眼镜滑下鼻梁,露出一双亮得惊饶眼睛,“林川,我不是客户。”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远处宴会厅的喧哗像隔了层毛玻璃,只剩她的呼吸声清晰得刺耳。
正想开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宋雨桐的消息:“来老宅,我有苏家的秘密。”定位是城郊那座爬满常春藤的老别墅,他代驾时送宋雨桐去过两次,门廊的灯总坏一盏。
露台下方的庭院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
车灯扫过围墙时,林川看清了车牌——是宋母的座驾。
她总爱把车擦得锃亮,连轮毂都要打三遍蜡。
手机又震了震。
这次是老王医生的来电,备注是“别去”的消息弹出来,还没来得及点开,铃声就炸响在夜风里。
林川望着远处轿车的尾灯,把手机揣回口袋。
苏晚晴的手还攥着他的手腕,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来,像团的火。
“要接吗?”她问。
“不急。”林川笑了笑,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先陪我看会儿月亮。”
月亮悬在楼顶,像块被揉碎的银箔。
风里飘来宴会厅的骚动声,混着若有若无的钢琴声——不知谁打开了三角钢琴,弹的是《月光》第一乐章。
林川望着苏晚晴被月光镀亮的发梢,忽然想起她藏在办公室抽屉里的琴谱,扉页上用钢笔写着“晚晴”,墨迹已经有些淡了。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着。
老王医生的来电显示跳了三次,又归于平静。
林川望着远处宋母轿车停下的位置,阴影里有个穿黑风衣的身影下了车,仰头往露台方向看过来。
夜风突然转了方向,带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林川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把苏晚晴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月亮还是那样亮,可他知道,今晚的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