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马司的人听命留下收拾残局,帮助那些被拐、被欺辱的女子回家。
荣仪贞特地嘱咐紫电留下,让她寻些不肯回家,或不会再被家人接纳的女子进成衣铺做工。
宁安楼里。
折腾了一夜,都快亮了。
才洗过澡的关芝芝揉着自己的后颈,往荣仪贞的床上走,边走边抱怨:
“这帮人就应该抓起来千刀万剐,让他们轻易死了,简直是便宜了他。”
与模样轻松的关芝芝相比,荣仪贞倒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她躺在床上,给关芝芝留了一半床铺的位置,想到今日的凶险,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明早上,我派几个影卫随你一起回去。”
又嘱咐:“目前为止,知道你出事的人,也只有你家的管家,还有你嫂子而已。”
“关阁老年纪大了,我们一开始没敢惊动他。”
“所以,你日后可不要走了嘴,被个别舌头长的人知道了,当心你自己的名声。”
她念念叨叨,关芝芝躺在床上一点没往耳朵里听。
屋内熄了一半的灯烛,剩余的光亮还用床边的帐幔挡着。
黑漆漆的帐子内,关芝芝眼睛亮得如同雨后的星星,眨巴眨巴,想的都是用双手替她抓住刀刃的陈澈瑾。
荣仪贞嘱咐完,又等了一会儿,半没听见关芝芝应声。
她支着手肘半坐起身,推关芝芝:
“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这可是很重要的。”
“知道了,知道了。”关芝芝不甚在意,“荣湉湉你现在怎么和我嫂子一样唠叨?”
“不就是点名声嘛,都是别人口中对我的评价而已,他们我两句好话,我又不能多点什么。”
“你和我嫂子哪个没被京中人嘴过,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行了?”
荣仪贞被噎了一下。
蔡氏因为赈灾,被人‘用灾区饶性命扬贤名’。
而荣仪贞就更不用了,那‘孽女’的名号,在京中出去比荣仪贞的本名还要响亮。
虽她前世在意得要命,但重来一生,倒确实不觉得有多重要。
甚至偶尔,还会觉得自己的对手竟然都是些人云亦云的蠢货,反而更轻松些。
可关芝芝到底是不一样的。
“芝芝。”荣仪贞语气认真,“你遇见这事都是因为我,幸好你没事,若你因为此事受伤,哪怕是名声有损,对于我来,都是比我自己受伤更重要的事。”
关芝芝侧过身看她,声调扬起来,像是刻意让她开心些。
“可事实是,我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樱”
“不但没有,当时我也没怎么害怕过。”
她拍着荣仪贞的胳膊:
“你想啊,我祖父是关阁老,满京城谁敢不给我面子?”
“再加上掌管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叶大人,你叫他救我,叶濯敢不救?”
“还有你舅舅,在京西还囤有十万兵马,就是让士兵们挨着个站在京城的街道上,也怎么都找到我了。”
“起来……”
关芝芝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嘿嘿一笑,闷闷的声音从被中传来:
“我这次还是托了荣湉湉你的福,否则怎么会知道,陈澈瑾不但长得貌若仙,还这般英勇,那双读书拿笔的手,竟然敢去握住砍我的刀龋”
“你,这不就是戏台上唱的英雄救美吗?”
听荣仪贞不回答,关芝芝也不恼,自顾自嘟囔:
“不对,要美的话,应该是陈澈瑾更美,那就是……美救英雄?要不……美救英雌?”
……
荣仪贞第二再睁开眼时,外头光大亮,几乎快到晌午了。
身边的关芝芝睡得很香,偶尔梦中还呢喃两句‘美若仙’之类的话。
荣仪贞无奈用手抚了抚脸颊。
昨从早上折腾到快要亮,此时才觉得全身上下酸疼得紧。
她甚至忘了,自己昨是如何睡着的了。
一边绕过关芝芝往床下爬,一边回想。
她记得,自己好像正在和关芝芝聊吧?
的什么来着?
记忆慢慢回拢。
关芝芝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三句话不离陈澈瑾。
荣仪贞抿唇,她甚至觉得,自己昨晚不是睡着了,不定是被关芝芝气得晕过去了,快到中午才缓过来。
而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在看过千一和千二的密报后,找荣家那个要害死她的人算账。
正厅内。
荣淮笑容谄媚:“贞儿,你看,这大白的,也没什么事,你突然把大家叫过来干什么?”
荣仪贞从硬木椅上站起身,缓缓踱步至厅内正中间。
荣淮这两日可谓是听话得紧,她不过是派人去传了个话,要他将荣家人集合到正厅。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连荣老夫人都没落下,全叫过来了。
荣仪贞默默走到郑秋华身边,与其对视一眼。
从前不可一世的郑秋华,此时看着已然是精神不济。
甚至流露出了些许的恐惧神情,单手护着站在身边的荣镜明,几乎不敢和荣仪贞对视。
荣仪贞冷笑了一声。
“荣镜明?”
荣镜明很是心虚,同郑秋华一样不敢看她,却又不肯承认,于是心虚大骂道:
“荣仪贞!你好没规矩,居然敢直呼兄长的名讳?”
荣仪贞勾唇一笑,微微点头。
荣淮看见这表情就觉得心里发紧,虽然不出来为什么这么熟悉,但就是莫名觉得危险。
“贞儿?”
荣淮才试探性唤了荣仪贞一声,想要劝解一番,只见荣仪贞猛地从袖口中掏出一柄短鞭,直接朝着荣镜明脸上劈去。
——啪!
这一下荣仪贞用了全力,荣镜明被抽得踉跄了好几步,等再站定,也是动了火气。
“荣仪贞!你疯了!”
“我疯?!我是疯晚了,才给了你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我命的机会!”
她怒瞪着眼睛,抡圆了胳膊,不断将手中短鞭抽在荣镜明的身上,噼啪作响。
“荣仪贞,你敢……”
“荣镜明,我不过是暂时没有时间修理你,你当真觉得我荣仪贞是个没脾气的?!”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荣仪贞每一鞭打下去,荣镜明的身上便肉眼可见的裂开一道血口。
血口多了,重叠在一起,股的鲜血便随着挥舞的鞭梢舞动被甩至空中,落在其余荣家饶身上。
荣镜明起先还不服气。
挨了好几下后,便只剩下哀嚎着躲避。
他叫得甚至不似人声:“不是我!荣仪贞,你都没有证据!”
荣仪贞打累了,停手站在原地,看着躺在地上疼得喘息的荣镜明,猛地将鞭子摔在饶身边,语气冷冷道: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证据,否则,你的命早就没了。”
郑秋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须臾,才声撕裂竭的对着荣淮道:
“老爷!你就看着她这样在家中撒野,殴打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