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带着密信的亲随,一路向北,赶到了无锡。
和吴县一样,这里紧闭城门,挡住了灾民。
“我有要事,快开城门!”
“开不得,开不得。”
头戴笼冠,穿着绛色官服的县令,跑到城楼上,挥手示意他离开。
亲随举起密函,高声喊道。
“我身负急件,拖延不得。”
县令探出头去,看向堵在城外的灾民。
如果是上个月,他就能听见几声叫骂。
还有零星的石块树枝丢上来。
被冷风吹了一个月之后,他们可算是老实了。
只是聚成一坨,把城门堵死了。
“本官自当奉命,然情势急切,勿怪!”
侍中的亲随,县官也惹不起。
只好出言劝慰。
“哼,误了大事!”
无锡是个大县,绕过城池,要多走上一百多里。
“城门是开不得,倒有船可用。请到湖边稍候!”
无锡紧挨着太湖,用船倒是方便。
亲随别无他法,只好到了湖边,
但是,这季节太湖已经结了冰,有半尺厚。
这时候还能行船?
亲随感觉受了骗,正要回去理论。
眼前的冰面立刻出现了裂痕。
“这是?”
晨光下,是一艘大船,浮在冰面上,正朝他而来。
舰艏下是包着铁皮的冲角。
两侧控制船只前进的的不是船桨,而是冰锥。
北风正吹动巨大的船帆。
“请!”
两位道童放下跳板,请他上船。
“驾!”
亲随立刻策马而上。
“是道长啊!”
陆静修正在炉边烹着热茶。
“请坐!”
道童搬来榻,牵走了马匹。
“道长果真有神通,我这策马跑了一夜,竟落于道长之后。”
亲随喝了口茶,恭维起陆静修来。
“不足挂齿,请!”
陆静修吩咐道童捧上茶点。
“好!多谢道长!”
亲随腹中饥饿,抓起茶点吞下。
“贫道要去茅山访道,可结伴而校”
“有劳。”
亲随把密函悄悄揣进怀里。
“调头向北!”
陆静修下达了命令。
船帆和冰锥同时转向。
这艘大船开始向北驶去。
亲随又夸赞起这船只的速度。
“这船反倒比水上更快。”
“南人行船,北人骑马,各有其长!”
陆静修完话,带着他往船舱里进。
等到大船,离开了无锡县城。
一艘艘船,沿着大船破开的水道。
“可算是赈灾来了!”
城楼上的县令扶着女墙,望见了这支船队。
“那边可是要发粮,还不快去!”
话语是没人相信,可食物的香味总不会骗人。
“是米粥呀!”
自这一声喊,灾民们手脚并用,朝着湖边爬去。
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县令,椽吏提醒
“可别再越城里来。”
“不会,陆家要把人越茅山去!”
县令看灾民被拉上了船,俯身看了一眼,城下的一片狼藉。
“派人把城外扫了,收殓遗骨,一并埋到城南。”
“遵命!”
“万不能往湖里丢,过几日还要取冰。”
“属下一定,盯紧民夫。”
还有另外几处灾民,让陆家都运走。
县令正了正笼冠,又顺着城墙往东门走去。
王国宝的亲随,运气不错。
接了官令的黄鱼就倒了霉。
他不敢远走,只是绕着吴县转悠。
除了无人埋葬的尸骸,他再没见到一个人影。
被冷风吹了一夜,他实在是受不了。
总算见到了村落。
走到一处大院,他喊了一声。
“有人在否?容我避避风。”
没人回应,他也就推开了院门。
像是叫人劫过。
被砸得粉碎的门窗,墙上还有血渍和火痕。
直到看见被压在废墟下的几具焦尸。
内心的恐惧总算压过了寒冷。
黄鱼靠住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这吴淞江里的鱼都给捞尽了。”
“别是鱼,连条野狗都没樱”
“我看这二百里内,再碰不上活物了。”
听见院外有人声,黄鱼赶紧躲了起来。
这灾年,还有心思这一堆闲话的,大抵绝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