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坡
朦胧的夜色笼罩黄沙,黑暗中有不少火光闪烁,晃晃悠悠。
这里是西羌大军的前哨军营,用木制的营墙和拒马鹿角将丘陵谷道连成一线,扎营固守。
像这样的前哨军营有很多,基本上都布置在落鹰坡外围,他们的作用很简单,拱卫中军大营。
“都给老子瞪大眼睛,别打瞌睡!谁要是偷懒就得掉脑袋!”
众多持枪军卒在营前来回走动,领军百户更是骂声不绝,火把通明,守卫森严。
七皇子耶律昭夜治军严明,曾经两次夜巡军营,当场斩了几个玩忽职守的都尉千户,现在谁也不敢偷奸耍滑。
一标五十饶巡逻队大摇大摆地走出营门,带队的黑脸标长还与百夫长相熟,两人打着招呼:
“出去巡逻啊?”
“哎,可不是嘛,今夜轮到我这一标,难啊,我已经一一夜没合眼了。”
“谁不是呢,最近一场大战接着一场,都没时间喘口气。”
“罢了罢了,我还是巡逻去吧,晚了可得挨军棍。”
“早些回来,我藏了一只羊腿。”
守门百夫长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还有酒噢。”
“好,哈哈哈!等我!”
走出营门,十几支火把就在黄沙丘陵中穿梭,按照惯例他们要巡视周围五里的区域,更远的地方则交给骑兵斥候。
越往外走越发漆黑,十几步开外便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闻晚风在呼啸,四周安静得可怕。
“妈的,好冷。”
有人缩了缩脖子,初冬的夜风顺着衣领飕飕往脖子灌,冰寒刺骨,冻得人直哆嗦。
“头,要不咱们随便溜达一圈就算了,赶紧回营吧。”
这家伙眼珠子轱辘直转:“又冷又饿,还瘆得慌,鬼影都看不见一个,哪来的乾军。”
“闭嘴,玩忽职守的后果不知道吗?”
黑脸标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想死自己去,别拉着老子,我可不想被剁了头挂在营门口。”
众人脑袋一缩,谁还敢吭声。
“窸窸窣窣。”
骂声刚落,一旁的沙丘中就传出了古怪的声响,似乎有黑影在晃动。
“谁!”
“蹭蹭蹭!”
羌兵瞬间紧张起来,人人拔刀而出,黑脸标长更是大喝一声:
“出来!”
寂静,无比的寂静。
黑暗中什么也没有,所有人都浑身绷直,紧张无比,都知道陇西边军神出鬼没,这要是在野外撞见了,还能有活路吗?
“咕噜。”
黑脸标长也咽了口唾沫,呼吸逐渐急促,他可是和乾军交过手的,深知其厉害。
“去两个人看看!”
“妈的,怕什么啊,咱们这么多人呢,去啊!”
一声声催促中,总算有几名军卒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火把一探,却发现沙丘旁边什么也没有,只有些许枯草被卷到空中翩翩起舞。
“没人,呼。”
黑脸标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脑门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合着自己吓自己了。”
“嗖嗖嗖!”
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弯刀下垂的一刹那,密集的破风声骤然作响,撕裂夜空,羌兵中箭倒地的沉闷声不断回荡,鲜血飞溅。
“嗖嗖嗖!”
“嗤嗤嗤。”
箭头精准无比,一整百五十人几乎是顷刻间死了个干干净净,最惨的一个身上插了十几支箭。
黑脸标长还活着,所有箭矢就像是躲着他走,茫然无比的站在场中,周围满是死尸,浑身瑟瑟发抖,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樱
傻了,他傻了。
瞬间的失神之后,他一把掏出怀中的响箭,准备信号示警,一柄弯刀就搭在了他的脖颈处:
“你觉得是你快,还是我的刀快?”
刀锋冰凉,寒过晚风。
……
前哨军营的守卒还在持枪站岗,不过不少饶眼皮都耷拉下来,脑袋颤颤点点,强行打起精神值夜。
已经是后半夜,该困了。
脚步声响起,黑暗中隐约走出一群军卒,大摇大摆地朝着营门口来了。
守门的百户定睛一看,这不是刚刚率队出营的黑脸标长嘛,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呦呵,这么快就巡逻回来啦!”
走在人群前方的黑脸标长没吭声,就是挥了挥手。
“没啥问题吧?咱们的安全可就都靠你了。”
“没,没啥问题。”
黑脸标长的嗓音有些沙哑,越走越近,脚步看起来很是僵硬,有些奇怪。
直到此刻守门的百户都没发现异常,只是凑近了些,用你懂我也懂的语气道:
“还有半个时辰我就换防了,你直接去营中等我,一壶好酒,一只羊腿,咱们好好快活一下。
好好快活一下!”
“好,好。”
黑脸标长点头的样子已经不是愁眉苦脸了,堪称是死人脸,失魂落魄,脸色苍白无比。
“你怎么了?”
百夫长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然后他就发现这一队巡逻士卒很面生,个个目光如炬,眼神中充斥着杀意。尤其是站在标长后面那人,似乎在用刀顶着黑脸标长的后背。
一股恐惧直冲灵感,百夫长忙不迭地怒喝一声:
“心……”
“噗嗤!”
那人骤然跃出,一刀就捅进了百夫长的胸膛:
“噗嗤!”
鲜血飞溅,百夫长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束缚的黑脸标长瞬间尖叫:
“乾军,是乾军!”
“噗嗤!”
先登营精锐转身挥刀,一刀封喉,黑脸标长在无比绝望中倒地毙命,两饶尸体瘫在一起,想快活只能去地下了。
“杀!”
数十号精悍军卒同时暴起,将守门的羌兵斩杀一空,不太合身的羌军军服之下隐约露出了陇西边军的制式黑甲。
更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人影涌动,犹如潮水一般杀进了前哨军营,顿时吼声大作。
“敌袭,敌袭!”
“有人偷袭军营,号角示警!”
“呜呜呜!”
嘈杂的声响逐渐响彻夜空,睡梦中的羌兵慌慌张张地拎着长枪弯刀往外跑,脑子都还是猛的,等待他们的却是先登营冰冷的刀锋。
火光四起,激战骤生。
先登营主将徐松一步步登上山坡,扶刀而立,目送茫茫黑甲涌入军营,面色冰冷:
“传令各营,给我放开手脚杀,一个时辰内,我要横扫外围哨营!”
“诺!”
“咻!”
一支响箭撕裂虚空,尖锐的破风声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绽放出一团绚丽的火光。
一场十余万饶大型会战彻底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