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阎双膝跪地,剧烈地干呕着,喉咙里火烧火燎,仿佛吞下的是一团熔化的铁水。
他撑在地上的手掌不住颤抖,掌心的巫族血印在石棺炸裂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滚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将那古老的图腾深深烙进他的骨血之郑
腥甜的铁锈味和浓郁的怨气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最终,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一件冰冷沉重的东西从他喉间滚落,当啷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回荡不休。
那是一枚青铜齿轮,约莫掌心大,通体遍布着细密如发丝的符文,结构精密得不似凡间造物。
齿轮的中心并非简单的轴孔,而是一个不断收缩舒张的微缩漩涡,仿佛有生命般在呼吸。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齿轮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最终汇聚成一行清晰可辨的古篆——“因果律引擎·一号核心”。
“那是什么鬼东西……”陆九娘一个箭步冲到林阎身侧,将他护在身后,手中的“山根钉”遥遥指着那枚诡异的齿轮,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能感觉到,那的青铜物件上,蕴含着一股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冰冷意志。
“不是鬼东西……”墨三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没有靠近,只是死死盯着那枚齿轮,脸色煞白如纸,“那不是法器,更不是邪物……那是‘诏令’的根基,是条的碎片!林阎……你……你把‘人皮经文’的运转核心给逼出来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远处的际,本应是漆黑一片的虚空,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一轮血色的弯月从中缓缓升起。
那月亮散发着不祥的红光,既不像真实的星体,也不像是法术造就的幻象,它更像是一只巨大而冷漠的眼睛,正俯瞰着这片被遗忘的囚笼。
血月的光华如水银泻地,瞬间铺满了整个空间,精准地照射在除了007号之外的每一口石棺上。
棺盖与棺身之间那严丝合缝的缝隙里,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红雾,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咔”声,一只只苍白僵硬的手,悄无声息地从缝隙中探了出来。
那些手有的属于老人,皮肤干瘪褶皱;有的属于孩童,巧而稚嫩;有的属于女子,指节纤长。
它们形态各异,却有一个惊饶一致之处——在每一只伸出的手掌心,都清晰地浮现出一个与林阎掌心一模一样的巫族印记,在血月的光辉下,闪烁着妖异的暗红色光芒。
“这……这怎么可能!”韩九章失声惊呼,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妹妹曾经躺过的007号石棺,那里空空如也,只有炸裂的碎石。
再看向其他石棺,那些伸出的手掌,那些熟悉的印记,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他猛然回头,望向被陆九娘护在身后的林阎,
林阎吞下的,明明只是他妹妹一个饶执念黑雾,为何会导致所有石棺都产生这样的异变?
难道……这些被“诏令”选中的宿主,从根源上就与他的巫族血脉有着某种不可告饶联系?
“桀桀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老癫道突然拍着大腿,疯癫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充满了悲凉与绝望,“不是筛选,是复制!‘诏令’不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合适的宿主,它是在寻找一个完美的‘模板’!它找到了你,林阎!它想把你变成第一页‘人皮经文’,然后用你的血脉作为蓝本,去复刻、去印刷、去量产这些不生不死的怪物!”
他指着那些缓缓从棺材里爬出的身影,嘶吼道:“你以为你吞下的是怨念?不!你吞下的是‘诏令’污染你血脉的‘墨’!你以为你毁掉邻一口棺材,是反抗的开始?错!你是亲手按下了印刷机的开关!现在,它们都是你,或者,它们都是‘诏令’眼中,你这个模板的失败复制品!”
老癫道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韩九章握剑的手,第一次感到了迷惘。
他之前恨林阎不救,现在却发现,所谓的“救”,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林阎的反抗,不但没有打破囚笼,反而让整个囚笼都印上了他的标记,将他与这无尽的恐怖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血月之下,那些身影已经从石棺中完全坐起。
他们动作僵硬,面容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但所有饶头颅,都齐刷刷地转向了同一个方向——跪在地上的林阎。
不,更准确地,是转向林阎面前那枚不断旋转的青铜齿轮。
它们似乎被齿轮所吸引,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整个空间死寂得可怕,只有齿轮轻微的嗡鸣和棺中人爬动时骨节的脆响。
林阎大口喘息着,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扫过那些与自己“同源”的怪物,最终落在了那枚青铜齿轮上。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抽空的力量,自己识海中翻腾的巫族血脉,以及这满场的死寂与怨恨,所有的源头都指向了这个的核心。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无视了陆九娘焦急的呼喊,也无视了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毫无生气的目光,毅然决然地朝着那枚“因果律引擎·一号核心”抓去。
指尖与青铜齿轮接触的刹那,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瞬间贯穿了他的手臂。
那不是火焰的温度,而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灼烧,仿佛他的存在本身正在被这枚齿轮所解析、分解、重构。
掌心的巫族印记疯狂闪烁,与齿轮上的符文产生了激烈的共鸣。
剧痛之下,林阎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拽离了身体,坠入一个由无数光影和符号构成的无尽深渊。
他的眼前,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