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这种事情怎么能习惯？
耿业一遍遍的想着，他颤抖着将一个即将爬上墙头的人捅了下去。
黑灯瞎火的，他不知道那人是死了还是伤了，唯一有感官的便是那坠落深谷的痛苦回响。
下一刻，便被潮水一般的叫声给覆盖了，战场上这样的事情每一刻都在重演。
战斗一直持续到黎明，当第一缕晨曦洒在城墙上。
血腥的颜色布满城墙，那股逼饶血腥气慢慢变臭，笼罩在鼻息里。
同伴的人数减少了，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敌人潮水般退却，城楼下的尸体堆积如山。
从侧边的城门里，一队队的士兵开始收拾尸体，离着远了，挖坑掩埋。
清新的空气被吸入腹腔的时候，才感觉到，人是活着的。
耿业喝着分到的热汤，里面零星飘着点油花，底下能捞到点东西，东西入了肚里，随着食物化开，热热的感觉传递到全身。
力气一点点的回来了，他睁着眼睛，将身边的人看清楚了。
他撑着身体一个个的问过去。
“看到兄长了吗？”
“兄长？没有，”
“看到兄长了吗？”
一个又一个摇头，同队的弟兄们全都没见过。
前面，收拾死尸的兄弟们推着推车喊道：“各队的，轮流过来认领。”
这是必备的流程，一般都是由队正去认领。
他们队，队正郭得胜不在，他应了声。
队里的，两少了一半人。
耿业年纪，那个运死尸的兄弟看着他：“怎么就你来了？”
“我不累。”
耿业很专注，有些无法辨认的，被他掀开衣服，想从那身肌肉中认出某人来。
这车不是。
有种庆幸的感觉。
耿业想着，那个兄长是无敌的。
很快，又是一车来了。
他将希望埋藏在心底，期待着某个奇迹的发生。
他反复的回想着，昨夜的战斗没有白激烈，兄长是无敌的。
再次，他这么给自己催眠。
“这边有个人，郎中，郎郑”
随着背着药箱的郎中摇头叹息，这个人被抬了起来。
随着人被抬着从身边走过，那身突兀的肌肉吸引了耿业的注意。
兄长是无敌的。
他这样想着，仔细的将那尸体从上认到下，没有多少的创伤。
那张脸熟睡着，像是昨约好的那样的。
“打跑他们，再睡觉。”
郎中走到旁边叹息道：“可惜了，力竭了，要是早一点发现，叫醒了，还有能活的希望。”
“你认识？”抬着死尸的士兵问道。
耿业沉默了一个世纪，听到那声音，才恍惚的回答道：“认识，队正郭得胜。”
兄长不打败仗。
我也不打败仗。
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远远的地平线上，仆从军再一次扑了上来。
你们都不休息的吗？
耿业咬着牙齿，边上的兄长已经核明身份被抬了下去。
很累，很累，但身体却越来越亢奋，似乎有某种力量在牵引着他。
一个个的队伍安排到了城头上。
望着下面，新的队正走到了位置上，那个位置，昨还是那个饶。
耿业想着，觉得有些不公平，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躲避，流矢，流矢！”
伴随着大吼的声音，空瞬间阴了一片。
耿业躲在盾牌手的后面，厚重的盾牌上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就跟下雨时候一样。
随着墙体抖动，他知道，敌人已经摸上来了。
一些人从盾牌缝隙里往外扔着石块，倒着金汁。
总有那么几个神射手，顺着缝隙将箭射了进来。
一些人被抬走了，一些人又补了上来。
耿业心的打量着，从那些身影里努力的辨别着某个熟悉的人，却怎么也看不到。
敌人在箭雨的覆盖下，摸上来很多人，城头的交战一下子就进入到白热化。
耿业握紧的长枪一下下的挥舞着，缩回来，刺出去。
简简单单，一下下的用着劲，似乎这样会给他力量。
脑海里，似乎回到了那个演武场，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前面一下一下的演示。
自己憧憬的看着，偶尔，郭得胜会抓着自己的身体去摆正姿势。
敌军的强大在自己面前，并没有那么厉害。
“耶耶郭得胜打了一辈子胜仗。”
那个张狂的身影似乎又在眼前。
打胜仗，不打败仗！
渐渐的，两个身影慢慢重叠。
敌军从边上爬了上来，身旁的同袍们苦苦支撑，新的队正在浴血奋战，眼看着要支撑不住了。
要打胜仗啊，耿业这么想着，前面有了缺口，他填了上去。
挥舞着，就像那个人一样奋战。
“杀！”
一波又一波的被杀退，他身上也染上了伤痕。
直到他也被抬了下去。
抬着他的兄弟们都奇怪的盯着他看，仿佛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样。
他透支了太多力量，伤口被简单止了血，人躺在伤兵营内。
抬着他的兄弟离开前，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好汉子。”
他瞪大了眼睛，慢慢的回味着……
直到哦了一声，他想道：兄长，我也想打胜仗。
没有人预料到敌军的进攻如此疯狂，似乎不要命一样将人命扔在了城头上。
兵力的抽调也开始紧缺。
“青壮年，上城头帮忙的，有口饭吃。”
队伍从门口走过，家家户户打开了门，好奇的张望着。
范大娘在煮饭，粮食口袋一点点倒下来，等到锅里出零味道就立马停下，转头从院子里揪了两片菜叶放在锅上煮着。
透过呼气水，范大娘的嘴皮子在翻动着，应该是在计算着粮食能吃几。
院子里，两个孩子在嬉闹着。
周行正一会儿就跌了个跟头，他大叫着：“娘，娘，老三的力气好大。”
范大娘从炉灶后面伸出头来：“老三，你轻点，你那手劲一般人都受不了。”
随后，又从粮食袋里掏了一点粮食出来，放进了锅里。
“老三力气大，能吃！”范大娘这么念叨着。
李果儿沉默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道：“大娘，明不用煮我的饭了。”
色还未完全黑下来，外面的喊杀声停一会儿了。
范大娘啊了两声，问道：“不煮，你吃什么？”
李果儿看着远处，下了决定：“我去城墙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