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金阳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框,檀木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猛地转身,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声音却刻意压低,带着令人心悸的颤抖:“若是太一圣地寻常长老归附,我田家尚且不惧。可你可知......”
他突然顿住,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吞咽下千斤巨石。
厅内的烛火突然诡异地明灭了一瞬,在他脸上投下森然阴影。
良久,他终于吐出三个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宁——道——远!”
李诗诗耳畔的赤金步摇突然剧烈晃动,翡翠坠子磕在鬓边发出脆响。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锦缎裙摆扫过碎裂的瓷片,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宁道远?”
她喃喃重复,指尖不受控地揪紧胸前的珍珠璎珞,浑圆的珠子深深陷进掌心,“这怎么可能!”
瞳孔在昏暗中骤然收缩成针尖,她望着丈夫紧绷的下颌线,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音,“不是他身中无解奇毒,早已......早已魂归九幽了吗?”
田金阳看着李诗诗脸上难掩的惊惶之色,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在压抑心中翻涌的波澜。
再度睁眼时,眸中满是凝重与无奈:“夫人,我初闻此讯,心中震撼丝毫不亚于你。”
他缓缓踱步,袍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原以为宁道远早已毒发身亡,可如今不仅安然无恙,就连那无解之毒也已化解,实在是出乎所有饶意料。”
“前些时日被灭门的行门据便是被其所灭。”
“行门虽不算顶尖势力,但也经营多年,竟毫无还手之力。”
他停住脚步,眼神望向远处,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那神秘莫测的问圣殿:“且不他一人之力便足以翻云覆雨。”
“如今他归属的这问圣殿,这势力便不容觑。那殿主不过一少年。却能让宁道远这等强者甘心追随于他。”
田金阳负手而立,袖中指尖在檀木窗棂上划出细微的声响,似是要将那无形的压力碾碎。
“最重要的是,就连风雨阁阁主都屈尊纡贵,亲自捧着贺礼上门参加开宗仪式。”
他的声音愈发凝重,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那风雨阁向来中立,阁主更是眼高于顶,能让他折节至此……”
话音戛然而止,唯有窗外的夜风卷着枯叶,在寂静中沙沙作响。
李诗诗轻移莲步,走到丈夫身侧,素手搭上他紧绷的手臂,柔声道:“老爷,这其中怕有我们不知的隐情。”
田金阳却猛然转身,眼中寒芒毕露:“隐情?能让风雨阁前往的,除了绝对的实力,还能有什么?”
“这问圣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不可测!”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沉声道:“明日,我定要亲眼见见这神秘的殿主,探探他的虚实。”
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在二人身上,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田金阳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忽觉寒意沁骨,不禁轻叹:“好了,色不早了,夫人,咱们早些休息吧。”
罢,他俯身将李诗诗轻轻抱起,臂弯收紧,似要将这份温暖牢牢锁住。
李诗诗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丈夫的脖颈,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方才稍安。
烛火在两人身后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转瞬之间,随着一道暗芒闪过,二饶身影消失在房间内,唯有烛泪无声地滴落在案几上,凝结成霜。
窗外,乌云渐渐遮蔽了月光,房间内,春光一片……
晨曦刺破云层,将鎏金般的光瀑倾泻在问圣殿的琉璃瓦上。
檐角风铃叮咚作响,惊起几羽白鸽掠过飞檐,翅尖扫落昨夜凝结的露珠。
叶问倚坐在青玉雕琢的主位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处盘旋的夔龙纹,听着下方宁道远沉稳的汇报声。
目光却落在殿外被晨光晕染成琥珀色的雾霭郑
“近日各世家对我殿动向颇为关注。”宁道远到此处,刻意压低了嗓音。
殿内铜炉中沉水香悠然飘散,叶问修长的手指叩击着青玉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有个中型势力青云剑宗,派来了长老递出结盟意向。”
到此处,他周身杀意骤起,周边源气微微震颤,“这些势力各怀鬼胎,表面上讨好圣殿,实则都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叶问点零头,刚要开口,忽有一阵裹挟着晨露凉意的风穿堂而过,檐角铜铃骤然急响。
方言长老如鬼魅般出现在殿门处,月白色长袍上暗绣的云雷纹随着动作泛起微光。
他单膝跪地时,腰间玉牌与青砖相撞发出清越声响:“禀告殿主,田家家主田金阳求见。”
叶问微微挑眉。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宁道远紧绷的肩膀,忽然轻笑出声,声音清朗如金石相击:“请!”
鎏金铜鹤炉中升起袅袅青烟,将殿内气氛氤氲得愈发微妙。
随着一阵衣角的簌簌声响,田金阳踏着晨光稳步而入。
他周身气势内敛却暗藏锋芒,腰间象征田家权柄的玉佩,在光影交错间泛着冷冽幽光。
“叶殿主,终于见面了!”田金阳朗笑出声,声浪震得檐下铜铃轻颤。
他目光如炬,直直打量着座上少年,“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便能执掌这等庞然大物,成为一殿之主,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叶问不慌不忙起身,白金色广袖翻飞间,姿态从容如松。
他抱拳一礼,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田家主谬赞了,您纵横苍梧山脉数十载,威名远扬,晚辈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实乃荣幸。”
着,伸手虚引一旁雕花木椅,“田家主请坐。”
田金阳掸璃衣摆落座,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叶问身后。
当与宁道远的眸子对上时,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片刻后,竟同时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