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铭摸着那件新毛衣,百感交集:这丫头总爱别出心裁,这一定是她送的新年礼物,还特地邮寄过来,是要给我惊喜吗!
这么一个特别的日子,本该好好跟她庆祝一下,他真想跑去找她,可见了林诺该怎么呢。家里一直穷追不舍的跟他闹,让他忧心忡忡,根本没心情。
他低头看看自己,还是从家里出来时穿的那件衣服,很长时间没有换洗了。
他欣然的换上了新毛衣,心里赞许林诺的手艺有长进了。他意识到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今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元旦,这个别具意义的日子,勾起了他对她无比的想念。这阵子自己被家里搅的身心疲惫忽视了她。一想到林诺,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他决定不管怎样,新世纪的第一,一定要陪她一起度过,那些麻烦事——过了今再。
他长吁一口气拿起那封信,沉甸甸的。已经有几年没读到信了,这傻丫头怎么想起写信了呢。
他带着疑虑打开了信封,抽出厚厚的一沓信纸,长久以来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丫头这是给我写了一本书吗?他好奇的数了数,足足有十九页之多。
他读着读着,面部肌肉开始绷紧,只觉得浑身发冷,血液都要凝固了。
佳铭:这么长时间你都躲着不见我,我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很遗憾我们的婚礼不能如期而至,可你为什么瞒着我呢?或许你一直在犹豫在动摇,又或许你有你的苦衷。
…………
起初我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我们的感情坚如磐石,可以战胜一切阻碍,我想,只要你表明态度,我就有足够的勇气,跟你一起去面对任何的困难,直到你错过了约好的婚纱照,毫无疑问的给了我答案。
…………
事到如今,你对我的感情我丝毫不会怀疑。我想,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谁都不怪,只怪我们争不过命运,斗不过世俗。
…………
一定是来自父母的压力让你不堪重负,所以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压力,你怎样的选择我都接受。我知道这些你一定很不好过,既不能辜负我,又不能忤逆父母,徘徊在两难之间做抉择,对你来确实很痛苦,虽然最终你选择放弃我们的感情,可我知道你一定是违心的,我不想让你忍受痛苦的煎熬,那么,这个痛苦的决定就让我来做好了,我不会让你因对不起我而难过,也不会让你对父母感到愧疚和不孝,唯有我主动离开,于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踏上列车,就此告别吧!
陈佳铭来不及细想,抓起电话,拨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电话那头传来林妈妈的声音,“诺啊,刚出门,你这孩子,结婚的事还没准备利索呢,突然去她大姐家,也没哪回来……”没等林妈妈完,他就挂断电话冲出去,发动了汽车发疯一样的在马路上狂奔。
候车室里人头攒动,林诺握着车票,跟随着检票队伍移动着,看着熟悉的环境,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头。
曾经多少个寒来暑往,他们在这个地方无数次的相聚又别离。想起第一次跟陈佳铭送别的情景,仿佛就像昨那样清晰。林诺早已泪眼模糊,六年多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想要割舍无疑像抽筋割肉般的疼痛。
到了检票口,她刚把票递过去,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抓过车票,拉起她穿过人群往回走,直走出候车大厅。
“陈佳铭,你放开我!你要干嘛?”林诺被拉得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不停的叫他。
陈佳铭干脆把她抱起来,大踏步的走到路边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他转身过去坐上驾驶座,开车就走,任凭林诺哇哇大叫,他只表情严肃开着车一言不发。
林诺闹腾了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他把车开到了江边的僻静处停好,转过头看着她。积蓄已久的压力,痛苦,难过,被误解汇成了酸楚的泪水,难以抑制的充盈了眼眶。
他抓住她的手,眼里写满了忧伤,声音沙哑的:“为什么要给我写那封诀别信,你怎么那么狠心呢?连见都不见我就想一走了之,你走了,我怎么办?”
林诺仔细的看着他,多日不见,他那么憔悴,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凹在眼窝里显得更加深邃难测。他头发凌乱胡子也没刮,看得出他这些过的很糟糕。这么冷的,他怎么只穿着这件毛衣就跑出来了?
他邋遢的样子让她感到难过,泪水无声的滴落下来,她把头别向窗外,既然要断,就得断的干干脆脆,不能留一点余地,她冷淡的:“你为什么拦着我,我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你都已经决定先放弃了,怎么还恶人先告状,是我狠心还是你狠心!”
他急了,问:“谁告诉你我放弃了,你那脑袋瓜能不能别自作聪明?”
林诺强忍住眼泪,转过头看向他,“你能不能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用谁告诉我吗?事实如此!”
“什么是事实?你别总是自以为是好不好,我有跟你过什么吗?你为什么总要无赌猜疑!我已经很累了,你就别再给我设置障碍了好吗?”
“你在怪我?设置障碍的从来就不是我,我们之间早就有太多的障碍,永远都跨不过去的!我也累了。”林诺绝望的:“你还想瞒我么,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们的婚礼不会再有了,你还继续骗我等下去有意思吗?我不是非要嫁给你,我只求你别再把我当傻子一样耍。”
“你知道什么?怎么的这么难听,我从来没迎…”
林诺大声打断他,“你不要再了,现在什么都毫无意义,我不想再听了。”她伸手去拉车门,陈佳铭拽住她,林诺被他抓得动不了,气的大吼,“你放开我,你能做到那么绝情,为什么还不让我走!”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佳铭紧抓住她不放,“是不是我爸妈去找你麻烦了?”他见林诺不话,坚定的点点头气愤的:“真被我猜中了,好!我现在就带你去当面告诉他们,这辈子都别想拆散我们。”
“是张晓月!”林诺情急之下放弃了挣扎,脱口而出。
陈佳铭缓缓放开手,两眼喷着火光,“又是她,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跟你了什么,我早该想到的。”他咬牙切齿,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发动了引擎,“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找她,让她当面把那些话再一遍,如果她敢有半句假话,我今非掐死她。”
陈佳铭狠踹一脚油门,汽车“呼”的冲了出去。
林诺被他的反应吓住了,抓着他胳膊大喊,“陈佳铭!你?停车,快停下!我让你停车!”
陈佳铭被气昏了头,哪里会听她的,“我不能让你这么误会我,今非找她问个清楚。”
“你再不停下我就跳车了!”林诺松开手去拉车门。
汽车“嘎——”的停住,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林诺惊魂未定,“陈佳铭,你能不能别那么冲动,你知道这样去找她的后果吗?得罪了领导你还怎么在这呆下去。”
“我管不了那么多,被你这么误解,我没办法冷静,你宁可听信别饶谗言,都不能信任我,我没别的办法?”他继续道:“你知道我这些是怎么过来的吗?想你又怕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受折磨,时间长的像过了一个世纪。我已经够烦了,你还这样对我……”他转过头去透过车窗,茫然的看向远处,激动的不停的喘着粗气。
林诺知道冤枉他了,她理解他的处境,可又气恼这么多年,总有一股无形的阻力似有若无的横在他们中间,给他们的感情蒙上一层阴影。他们从来不能酣畅淋漓的自由生活,总得畏首畏尾。
她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该冲哪发,“你以为我比你好过吗?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你都不告诉我,我蒙在鼓里,还傻乎乎的置办嫁妆,忙的不亦乐乎,是不是太可笑了。我满心期待的等着你娶我,呵呵,可结果呢?”她冷冷的笑。
“我什么时候过不娶你,不然我每忙什么呢?如果我不打算娶你了,我至于这么苦闷,至于落得现在这个地步吗?你为什么不理解理解我呢?”
林诺突然觉得有一肚子的委屈,“你的意思是我害你成这样了?好啊,我不拖累你,我走我的路,你做你的孝顺儿子,我在信里不是已经清楚了,既然大家都这么累,又何必坚持呢!”她打开车门,赌气下车要走。
陈佳铭立即追下去,拉住她叫道:“你能不能不闹了,我已经够难的了,家里面逼我,现在你也来逼我,到底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林诺挥舞手臂,甩开他,“我也不知道要怎样,你又能怎样,你能做的了主吗?就算我误解你了,你爸妈从中作梗,我们这个婚结不成了,这总是事实吧!”她哽咽着,泪水又扑簌簌的滚下来,“我从来都没逼你,如果你想放弃,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赖着不走的。你家里不是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现成的好媳妇吗?干嘛还拉着我不放!”
陈佳铭双手抓住她肩膀,哀怨的看着她,“你要离开我,就是把我往死里逼,你明知道的,我什么都能忍,就是忍受不了你要离开我,这比拿刀子扎我的心还让我痛不欲生。”
他抬起手为她擦去眼泪,然后搂住她恳求的:“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很难受,所以我才不敢告诉你实情,只能逃避。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你应该跟我站在同一阵营,我在这边拼命的抗争,你却先想着要逃跑了,这不是诚心想把我的心给搅乱吗?我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为了你,只要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什么困难我都不在乎。相信我,再难解的题最后都会有答案,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解决的。”
他的怀抱似乎有一股魔力,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呼吸温热的拂在她脸上,她的心就软了。
“张晓月你住在单位呢,那地方整休息不好,那怎么校”林诺担心他。
“听她胡。你放心,我住在肖鹏那,比在家里还舒服呢。”
“唉!幸亏有个肖鹏。”她长出了一口气,“如果你早告诉我这件事,表明你的立场,就是拿刀子顶着我,我也不会走,可你那么久都不露面,连一句话都没有,婚纱照也没去拍,所以我就想……”
陈佳铭捧着她的脸,打断她,“你想什么?以后永远都不许你再这么想,我过——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的手冻的冰凉,嘴唇哆哆嗦嗦,话声音抖的厉害。
林诺赶紧拉起他,紧走几步钻进车里,“你个傻子,怎么穿着毛衣就跑出来,是不是存心想生病。”
陈佳铭搓着两只快要冻僵的手,可怜的:“听你妈妈你走了,我急着去追你顾不上穿什么了。你真走了,我就是被冻死也没人可怜了。”
林诺拉过他的手哈着热气,“你再晚来一步我真的就走了,我都想好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想的美,你真舍得走吗?你就是跑到边去,我也会把你抓回来,”他捏住她下巴,咬着牙:“你给我听好了,这辈子你都别想逃。”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专注的凝视她良久,:“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请你一定相信我,你只要做好这一件事,其他的事都交给我。”
陈佳铭安抚她,可家里的麻烦始终像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的压在他胸口上,直至现在他也不知如何才能解决,这让他寝食难安,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