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保听我问他,大江的舅舅们有什么意见和要求时,他用眼睛看了一下陶家兄弟道:“大江的舅舅让我给玉红披麻戴孝,厚葬玉红,让我给玉红做事三三夜,买上等的棺材,用绫罗绸缎的寿衣,让我风风光光的把玉红给葬出去……”
听了陈保的这些话后,我就问他:“按照这个要求来操办玉红的丧事,估计得一头老水牛的钱也不一定够吧,你家有那么多的钱吗?”
陈保哭丧着脸:“我手里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年前你借给我的300块钱抢救玉红时已经花光了。”
“唉……开年孩子上学,买化肥又不少得钱,你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这日子该咋过哟……”我惆怅的对陈保道。
我烧完纸之后,又对陶玉红连作了三个揖。
这时,陈保站起来指着我,对他的几个舅子介绍:“这是我们的队长,余国勇,是个好人,年里听我没钱,就借给我300。”
趁陈保给我们介绍之际,我连忙伸出双手给他们握手问好,并对道:“请你们节哀顺变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们就是把达叔给杀了杀剐了,也无济于事了。”
随后,我又指着陶玉红的尸体对他们道:“供桌如果只供陈家的祖宗牌位,你们把表婶放在供桌上也倒无所谓。关键是供桌也是供奉各路神灵的地方,你们把玉红婶放上面不是在折杀她吗?她在阴间恐怕也过不到安宁的日子。所以,我建议还是把玉红婶放在地铺上合适些,你们看呢?”
我的话一完,在场的邻居也在纷纷的议论:供桌是祖宗和神灵的地方,玉红是陈家的媳妇,把她放在供桌上的确不太合适……
陶家兄弟听着邻居们议论后,他们也在一起商议,只见一个年长的陶家人,连忙让陈保他们把陶玉红的尸体给抬到地铺上了。
我一看陶家人并不是那种油盐不进、不明事理的人,你只要跟他们晓之以礼,动之以情,他们也是听进去的。
随后,我又趁热打铁,让陈保赶快请人做晌饭招待招待孩子的舅舅们。又对大江的舅舅们:“其实,玉红婶离世并不是因为他们夫妻吵架打骂生气直接导致的,是因为保叔处理问题的方式错误造成的。这个我就不细了……,玉红婶虽然离世了,但你们还有两个外甥和一个外女,他们可是你们的姐姐妹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想,她如果泉下有知,是不让你们这样做的。”
“眼睛珠子都没了,光剩个眼睛框子有啥用呢。”大江的一个舅舅道。
我一听他的话里有话,但态度也松动的很多,就接着他的话茬道:“有个眼睛框子,总比啥都没有强吧。”
屋里的人也随声附和的:的确是这样的……
最后,我跟大江的几个舅舅又心平气和的商议了一下陶玉红的丧事办理情况。
陶家兄弟感慨的道:“你的也有道理,事到如今,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丧事让他们随便办吧,我们吃了晌饭就回去了。”
看到问题圆满的解决了,我压抑着高心心情对他们道:“别看玉红婶去世了,你们的外甥外女,遇到困难了,可能还会找你们帮助的。反过来,将来外甥外甥女长大了也可能会帮上你们这些舅灸。”
陶家兄弟:“只要我们有能力,一定会帮他们的。”
……
我帮忙调解了陈保的几个舅子来找他的麻烦事情后,村子又恢复了春节的喜庆和欢乐,这个春节对于大闫塆的人来真的是喜忧参半。
陈保看到他面临陶玉红娘家饶刁难和侮辱时,他们陈氏家族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他们都束手无策,而我这个年轻的外姓人却给他处理的如此完美得体,他在心中暗自佩服。
于是,他就请我帮忙给他操办陶玉红的丧事。
正月初一就操办白事,很多人都会忌讳的,但我想起是民间曾流传的:“死者为大“和“阴阳二同”的法,能让逝者尽快入土为安,也是一种积德行善的做法,于是,我就答应他了。
接受陈保的邀请后,我才觉得他家事情非常棘手:第一,陈保手里基本是身无分文,第二还没有棺材,第三,还没钱买菜和招待客人用的烟酒,寿衣和孝布子都没有着落,这些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用钱。
我就让陈保在他自家屋里手里,先借点钱应应急度过眼前的难关再。
但陈保在他自家屋里跑了一圈后,他垂头丧气的回来:“人穷都被人看不起,他们都正月初一不兴往外借钱,一分钱也没有借到。”
我想了一下,人家的也有道理,但是没钱,他的这事就办不成,人已经躺在地上了,多滞留一,陈保就得多开支一的费用。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陶玉红的棺材做好再。
我看着房子附近的几棵桐树问陈保:“这些桐树都是你的吗?”
他:“是的。”
随后,我就让他请几个人把桐树放几棵,先把陶玉红的棺材给做起来再,钱的事明再。
陈保就请人放树去了,我也趁这个空档回家看看。
路上,我碰到玩狮子的闫德成和闫学宽他们了,我对闫德成:“爷爷,你们初二的还不如先到余寨街上去玩呢,街上的商店多,做生意的也多,还有乡镇单位,他们出手肯定大方,一个街道玩下来收获的礼物肯定要比几个村子收的多。“
闫德成听后担心的道:“我们玩几十年的狮子了,还没有玩过街呢,街上的高手多,我怕内行挑毛病。”
我笑着:“大爷爷,你的那是老黄历了,现在谁还挑毛病呀,没事的,明你们就到街上去玩下试试嘛。“
闫学宽也走过来:“叔,咱就听国勇的,明就到街上去玩玩,都是街上街下的,估计也没人为难咱们的。”
……
我回到家里,双凤跟红霞她们还在帮凤娇洗刷碗筷,她们笑笑的很是热闹。
凤娇她们见我回来了,就问陶玉红娘家那边的事怎么弄的。
我对她们:“陶玉红娘家人已经被回家了,他们丧事随便办吧。”
凤娇她们:“就是再随便办,陈保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也不会给她办的不成个样子呀。再,人死如灯灭,就是办再排场,死人也不知道,还是活着对老婆好点才是最实在的。”
我知道她们这话的意思就是给我听的。
双凤和红霞笑着凤娇:“凤娇这辈子可睁着眼睛了,找到国勇这么优秀的男人让人眼气死了。”
看着她们三个无忧无虑的笑着,我就想到了陶玉红的悲哀,她如果能像她们三个人,这么开开心心的生活,她也不会自寻短见了。
陈保没有能力让陶玉红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连精神上的无忧无虑也给不了陶玉红,所以,陈保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想着陈保没钱操办陶玉红的丧事,我把凤娇喊到一边给她商议,明想借点给陈保渡过难关。
凤娇听了之后:“你借给他现钱也好,他买东西赊漳时候,你给他当担保人也行,你怎样帮他我都不没意见。”
凤娇着就走进卧室里给我拿了几百块钱,让我装在口袋里留着备用。
太阳落山之前,陈保请的几个邻居,放掉了3棵桐树,木匠把尺寸量好之后,把树锯断就装在架子车上拉到街上,请带锯师傅把树锯成棺材板。
带锯老板也挺好话的,他虽然回家过年去了,但房东请他来锯木料打急材,他骑着车子来到带锯棚里,就把陈保的木料都给锯好了。
临付人家的加工费的时候陈保没钱,我看他想找我借钱,又不好意思的那副尴尬的表情,就把凤娇给我的700块钱,都递给他:“这700块钱就借给你用吧,加上年里借给你的300,总共是1000块钱了,你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还我吧。”
陈保感激的:“谢谢你国勇,你不害怕我穷,还不起你钱,还借给我这么多的钱。请你放心,这1000块钱我会慢慢全都还给你的。”
……
正月初二的早上,陈保请的三个木匠师傅就开始给陶玉红做棺材了,并把陶玉红的寿衣也都买了回来。
陈保请的阴阳先看的日子,陶玉红是正月初三早晨的4点,出棺下葬。
陶玉红的棺材初二的做好后,陈保就买了几桶黑漆把棺材里外都漆了一遍。
初二的那晚上陈保带客,全队的邻居都去送礼了,陶玉红的几个哥哥和弟弟也来送礼了。他们看到姐姐的棺材和寿衣也都比较满意,没有挑什么毛病,倒是跟我赔礼道歉起来了:“余队长,听操办姐姐丧事的钱,是你借钱给我姐夫的,你是个好人一定会生意兴隆的。都怪我们一时冲动,气不愤,才做出了那些荒唐的事情,请你别生气,以后还请你多帮助姐姐留下的几个孩子。”
我看着他们诚恳的道歉,心里也感到高兴,随即客气对他们:“你们放心吧,我们是一个队的邻居,孩子又都那么,我们会尽力帮他们的。”
……
正月初三的上午,陈保在全队邻居的帮助下,风风光光的把陶玉红给安葬出去了……
贫穷和愚昧的亲情葬送了陶玉红年轻的生命……
假如老九不是个嗜赌成性不务正业的“公子哥,”而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本分人,陈保出于手足亲情帮他一把,陶玉红也许不会给他计较的。而陈保偏偏不顾自己的家境,去帮老九一起去填他赌坑,换做是哪个再好话的女人也是不能容忍的。
……
转眼到了正月初七,年味渐渐远去了,我跟闫德成和闫学宽我们这些玩狮子的邻居们商议:准备把王堂公社的街道玩了以后,就封鼓锁锣结束今年舞狮拜年的活动的。他们听了也很赞成,并:马上就要开始春耕生产了,再玩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初七的这个早上,我们一行10多人早早的就起来了,因为王堂离我们有20多里路,光走路也得2个多时。
王堂是单日集,今刚好是年后开集的日子,在街道上玩狮子,比在村庄里玩狮收的烟跟红包要多的多。
王晓琴的娘家就离王堂街道不远,我们就计划在王堂街道玩了狮子后,临回家的时候正好在她娘家里吃了晌饭再回去。
路线什么的都规划了之后,我们就让陈少强在路过王晓琴娘家妈那里去报饭。
我们一路偃旗息鼓有有笑的向王堂公社进发。
王堂公社是个长条形的街道,闫德成和闫学宽他们玩了几十年的狮子,一直没敢到街上玩过,连这才是第二次玩街。
他们在我的鼓动下他们第一次在余寨街上玩狮子,余寨街他们玩了两,才把主街给玩了下来。在街上玩狮子是比在村子里玩狮子,接收的礼物多,两他们每人分了4条烟和200块钱。
我对他们:“咱们玩狮子的也算的艺人,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到人家门口,老东家开门咱就去玩,关门,咱就知趣的走,哪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们都恭维我:“还是国勇有胆识,跟你一起做事情心里就是踏实。”
我们笑笑的就到了街边上,今打头阵的是陈鹰拿头,闫凤良当尾,我仍然是个掂布袋收礼物的配角。
陈鹰和闫凤良换上狮子服后,我对他们嘱咐:“玩狮子要张弛有度,别学猛虎三罩子累人,在稳扎稳打中玩出精彩。”
一切准备就绪,只听“咚咚咚”的三声鼓响后,紧接着就响起了欢快的锣鼓叉子声……
我们可能是今年第一个在王堂街上的舞狮队,街道上的居民一听到有玩狮子的锣鼓声,都三三两两的顺着锣鼓声跑过来了。
陈鹰年轻力壮,他把狮子头舞动的让人眼花缭乱的,闫凤良当尾,他们打滚、起跳,等各个动作都配合的恰到好处,让人耳目一新……
舞狮结束后,闫德成喊的彩头,让东家高心是满脸堆笑的给我们发烟吸。
狮子在锣鼓声中起身再次向东家的房子拜谢后,我掂着黑提包走到东家面前笑着道:“给东家拜个晚年,表演的不足之处,还请东家多多海涵。”
东家看着阳光帅气穿着光鲜的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递给我问道:“老弟,你们是哪里玩狮子的呀?”
“我们是余寨公社,闫寨大队,大闫塆的,我在我们街上开个吃店了,有时间了请到我店里去品尝一下我的热干面。”我高心给东家做了自我介绍。
……
我们的狮子在王堂街上玩的非常顺利,也深得居民的喜爱,商店一般给了一条烟,居民有给10块钱的,也有给5块钱的,还有给几盒烟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玩到街中心的位置,看到在街北头也有一班玩狮子的,我们商议了一下:咱们离家还有20多里路要走,咱就不玩了吧,把那半条街让给他们吧。
我们临走的时候,狮子对着北边的那班狮子,接连作了三个揖,那班的狮子也回了我们三个揖,算是互致问候……
与其相邻的住户问我们怎么不玩了,我:我们吃了晌午再看吧,离家还有20多里路呢,回去晚了恐怕摸黑。
我们一路笑笑的就来到了王晓琴的娘家妈妈家里了。
陈少强的岳父岳母,一看她们女儿村子里的冉她们家里做客来了,热情的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招待我们。
我们吃了饭后为了答谢她们的热情款待,我给王晓琴的爸妈留了两条烟,另外,又给她玩了一场狮子。
她这个村子里的邻居一听有玩狮子的,都纷纷跑来观看,那些邻居一看狮子玩的那么精彩,就拉着我们把这个村子全玩一遍。
看着邻居这么热情相邀,我们就同意在他们村子玩一遍狮子。
谁知他们这个村子也有30多户,我们玩到太阳快落山了还没有玩到一遍。
在村子里玩狮子比在街道上玩耗时多了,农户堂屋里玩过了,还有院子,院子玩了还有大门口。所以,他没有街道上省时。
咱看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好歹,那些没玩到一遍狮子的农户,才同意我们回家。
我们刚走不多远,我看到在不远处的一个岗垄子上,有一男一女在用铁锹挖着土垃,而且挖了一大片土垃了。
我心里有点好奇,心想:这对夫妻怎么那么能干呢,正月初七就开始干活了。她们犁地怎么不用牛犁,而要用铁锹来开垦呢,我越想越纳闷,我就把提包递给闫凤良掂着,我就向那对夫妻走过去,一看究竟。
我走到他们跟前,热情的给他们打过招呼后,就问他们挖土垃干什么用。
那对夫妻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就道:我们是想自己做砖坯子,烧捆窑做砖头盖房子。
着,那个男的还用手指着不远处培起来的好多土垄子,对我:“那就是我们两口子培起来的码砖坯的架垄,制砖机我也请好了,只要气稳定了不上冻,我们就准在这两做砖坯子的。”
我越听越有兴趣的继续问道:“捆窑怎么烧呀,一次可以烧多少个砖头垛子?”
那个男的:“捆窑就砖坯子做好风干,然后和泥巴脱坯,土坯晒干后,把坯立在地上摆成一个大圆圈。然后,在土坯内留好火道,放些干煤饼,在火道上面均匀的侧立着干砖坯子,立了几层后均匀的撒些烟煤。待砖坯子码的超过立的土坯后,再接着立着码土坯,然后就继续码砖坯子,码几层后,再继续撒一点烟煤,以此类推。不过砖坯子得码圆、码正,防止码歪凉塌,码过几层后就用八号铁丝把土坯的外围捆紧,放止热涨冷缩的原理使土坯鼓出来了。捆窑码好后,把土坯外面用泥巴泥一层保温效果好一些,之后就可以点火烧砖了。一般一捆窑可以烧300多个砖头垛子,有10左右就烧好了,自己烧的砖头,一个垛子比买的可以省4、5块钱。”
我一听烧捆窑那么赚钱,就想到了余寨公社的吊窑厂了,心想:现在盖瓦房的越来越多,自己如果开个窑厂烧砖头卖,不是很赚钱吗。
于是,我就准备回到家里后,给凤娇商议商议,看她同意不同意自己办窑厂的事情。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这对夫妻的这番话,我觉得很有价值,他们:自己做砖坯子用捆窑烧一个垛子的红砖,比在砖厂里买一个垛子的砖头可以省4、5块钱。
也就是自己如果开个砖厂,烧制红砖往外卖的话,一个垛子可以赚4、5块钱。一如果能烧出百十来个砖头垛子的话,一就可以赚400多块钱了,这样看来开窑厂的利润就非常可观了。
我一路思索着开办窑厂的事情,就跟着邻居们回到了村子里。
因为离春节越来越远,年味也越来越淡,初八以后再玩狮子就没啥意思了,所以,我们商议之后就决定狮子今晚上收官,二月二有时间了再玩一次卧灯仪式,没时间就不玩了。
我们把狮子皮和锣鼓叉子,还是放在闫学宽家里请他保管着了。
当晚上我们盘点了在王堂街上玩狮子的收获,总共收到了10多条香烟和千把块钱。我们每人分了1条香烟和100块钱,余下的一些东西送给闫学宽了,算是给他保管这套装备的一点报酬。
我们笑着分手回家的时候,在路上我碰上闫学政外出书打门回来了。
只见闫学政用鼓撑子挑着战鼓扛在肩上,右手还掂着一个沉甸甸的米袋子,他三哥闫学铭背着大半布袋东西。
我好奇的走到他们跟前看看他俩一书打门,要的有多少东西,闫学政把布袋放在地上打开口袋一看,里面装的有20多斤大米和一些锅巴,他三哥布袋里面装的全是讨要的馍馍。
我惊讶的他们:“你俩一要了这么多的东西呀。”
闫学政:“这比初一初二那两少了,那两我一都可以要两布袋馍,我们几家都吃不赢,有的就快发霉了。”
我又问他坐夜场书打门的收入怎么样,闫学政:“也差不多,一也就三二十块钱,比干建筑队强多了,起码我自由不受人约束,停几我就到外地去书打门……”
回到家里,凤娇高心对我:“国勇你知道吗,干爸和干妈今上午到咱家回年来了。我去喊咱爹过来陪客时候,正好碰到陈根和董支书了,我就把他们一起喊过来陪干爸了。吃饭的时候我看干爸和董支书他们对陈根都非常客气,想必陈根的官职也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