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边五城尤家别院。
垂着一双灰黑色长耳的兔妖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望着月光发呆,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长耳颜色较浅的同伴静悄悄地走来,默默坐在她的身旁。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夜灰从未将暗水当做过情敌,她知道一切不过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暗水才会对墨予翊有所侧目。
恩情和爱情全然是不同的。
暗水看向墨予翊的眼中没有过那种心动,仅仅是憧憬,也仅仅是怯懦和害羞,就像每个跟在强者背后的孩子一样。
可夜灰旁观得太久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暗水在误解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直到今日的当头一棒,才被迫醒悟过来。
会不会晚了呢?夜灰往旁挪了挪,不动声色地将肩膀借给她。
毛绒的夜灰色兔耳跳动着在脑袋上摇来晃去,她想:毕竟予惟大人不是个好话的,更不是个喜欢吃回头草的。
虽然,也没有吃上过吧。
……
另一边,跟尤宗宝躺在同张床上的墨予惟格外煎熬。
“予惟、予惟、予惟!”
“你能不能跟我外面的事情?”
“比如,徵州的风土人情。”
“或者你们家族里的趣事也可以!”
“你这么强,你们家主肯定也不差吧。”
“嘿嘿,句阿娘不爱听的,我觉得再过几十年,你会比我阿娘还厉害!”
跟白完全不像同一个饶高挑女子在榻上翻来滚去,一会儿撑着脑袋问东问西,一会儿又趴着自言自语。
大多时候又好像偷似的,看自己两眼就躲开,露出羞涩的笑容,却掩盖不住地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红润的肌肤似乎比战斗时更明显,墨予惟毫不怀疑她要是碰上一下,对方就会烫得自己都忍不住后退。
“我,你看上的不是我妹妹吗?”
墨予惟终于是有些耐不住性子。
捂着半张脸的尤宗宝眨眨眼,黑幽幽的眼仁盯着她看了许久,不禁又发出短促的笑声,而后突觉失礼,马上憋着气闭嘴。
“我都喜欢呀。”她笑起来时很灿烂,是墨予惟没有见过的那种,介于温和与淡然的微妙表情。
“都喜欢……”
墨予惟迷茫地念叨着。
她无法理解,虽然族中也有像予玟和予戈那种奇葩,两人共享整个墨家唯一的仆从。
但整体来,却也是一人只钟情于另一饶传统观念。若爱上别人,那就是变心。
在徵州,并没影都喜欢”的选项。
她也同样,无法理解予玟和予戈共享梁又林的行为,无法原谅予翊既不拒绝暗水,也不抗拒夜灰的态度。
“予惟,我不会留你太久的。”尤宗宝趁着对方发呆,上手捏住她的脸。
脸和手一样白白的凉凉的,也软软的。
跟墨予翊相似的这张脸上,尤宗宝看到了更多的鲁莽和自信。
正是郁州人喜爱的品质。
“怕遭人耻笑?”
墨予惟没有拿开她的手,只是盯着那双黑幽幽的眼睛,想从中看出遗憾,又或者是可惜。
“哼哼,怎么会呢?”尤宗宝让她失望了,那双明亮的黑眸中没有她想看到的东西。
“郁州人从不遵循规矩,没有固定伴侣,没有长久的感情,也没有非要不可的执着。”
“如果什么都没有付出的你能够安然离开,那也一定是因为我乐意。”
“要是反悔了,我会再去找你,就这么简单。”
真轻松,也真随便啊。墨予惟无可奈何地收回目光。
“你不是想听我外面的事情吗?给你讲讲流传在我族中,关于家主的故事吧。”
尽管无法理解,墨予惟却也不能否认,尤宗宝这神经大条,还有点自来熟的性格,让她轻松了不少。
起码,她能暂时忘掉自己甩开暗水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她从未见过的失落和不舍。
明明更在乎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还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次日清晨,刚刚被老者拉过去谈地的墨予惟,终于借着要跟尤宗宝到城里逛逛为由逃离了长辈无聊的教。
因为原定计划在边五城只会待上一夜,所以众人是没有好好逛过的。
尤家长辈倒也是格外看重尤宗宝这个少主,身后派了三四个煅骨境后期的高手暗中跟随。
就这么怕我们逃跑么?墨予惟笑了笑,那真是要让尤家白费功夫了。
既然是许诺下来的事情,没道理临时反悔。
只是,她还需要一点点时间罢了。
昨日她委婉地跟老者提过,队伍中目前没有成年的族人,因而灵胎一事恐怕不成。
然老者竟然更乐呵了,连了好几回“无碍!”“无碍!”
她道是两人有缘,况且,凝聚灵胎一事,镇永人皇找了个钻空子的法子,哪怕上一两岁,也不是百分百失败。
让墨予惟真是无处可。
不过她也好奇,是怎样的法子就是了。
尤宗宝似乎很少有机会能跟这么多同龄且并不过于尊敬她的人出来玩,所以格外兴致热烈,走在最前方,竟有些疏忽了墨予惟。
而墨予惟也乐得自在,悄然退至众人身后,跟着最后排的予翊她们并肩走。
还是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予惟看着夜灰那不像兔子更像狗的态度,让她有些觉得好笑。而予翊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则总在对方犹犹豫豫的时候,偷偷摸摸拽上一把。
两位分明是有几缕情意在中间的,却像是被蒙住了眼睛视而不见。
不过,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
[夜灰,你胆子很大嘛。]
墨予惟勾起嘴角,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看向夜灰。
传音入耳,灰毛兔子长耳一竖,有些僵住了身体,但仅仅几秒。
[不敢,予惟大人何出此言?]
偏偏是最喜欢光明正大戏弄大家的予惟大人在跟她问话,
[哪里不敢了,你这不很敢,觊觎我妹妹嘛。]墨予惟一脸轻松。
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墨予翊沉默不语,从昨日开始,她就变得有些惜字如金。
不像原来的墨予翊,感觉更像黄莺。那个张不开嘴,心头里蹦不出三句话,只会冷冷注视着对方的样子。
[予惟大人……]夜灰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只是相当不好意思,随后语出惊人:[这不是还没有觊觎到手嘛。]
这是才短短两就跟郁州人学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