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凤凰小说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凤凰小说网 > N次元 > 重生之衡山小师弟 > 第16章 匣中剑鸣 · 三甲落子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16章 匣中剑鸣 · 三甲落子

#

暮色四合,一行人离开武帝城范围已二十余里。为避开可能的眼线与后续追杀,并未沿官道前行,而是折入了一条荒废多年的古驿道。驿道两侧古木参,藤蔓缠绕,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影影绰绰,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啼鸣,更添几分荒寂。

徐凤年的伤势终究拖慢了行程。李淳罡那惊动地的两剑,虽涤荡了所有明面上的敌人,却也让徐凤年本就紧绷的心神骤然放松,王仙芝三招留下的暗伤与疲惫如同潮水般反噬上来。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起伏不定,每一步都显得沉重。青鸟始终紧紧跟在他身侧,随时准备搀扶,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世子,必须歇息了。”魏叔阳查看徐凤年脉象,眉头紧锁,“伤势在恶化,再强行赶路,恐伤根基。”

舒羞扫视着阴森的四周,撇了撇嘴:“这鬼地方,看着就不太平。不过确实得找个地方让世子调息。”

楚狂奴扛着大刀,大大咧咧道:“怕什么!来一个老子砍一个!不过子,你这脸色是够难看的。”

裴南纬怀抱古琴,轻声道:“前方似有屋舍轮廓,或可暂避。”

“行了,就那儿吧。”李淳罡顺着裴南纬所指方向望去,看到密林掩映处露出一角残破屋檐,便拍板决定。

那是一座早已废弃的山神庙,不知建于何年,门墙半塌,神像倾颓,蛛网尘封。但好歹能遮风避雨,避开露野地可能存在的窥探。

众人鱼贯而入。青鸟率先持枪探查一番,确认无埋伏,才让徐凤年进来。楚狂奴和舒羞麻利地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魏叔阳取出火折子,点燃一堆篝火。橘黄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些许夜寒与阴霾,也将众饶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晃动着。

徐凤年盘膝坐下,亟需调息。但他目光首先落向一直紧紧缚在身后的狭长檀木剑匣。剑匣入手冰凉,此刻在篝火映照下,表面陈旧的木纹仿佛流动着微弱的光泽。

青鸟默默递过水囊,低声道:“世子,先服药调息吧。”她看得出徐凤年对剑匣的急切,但更担心他的身体。

徐凤年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丹药服下,目光却未离开剑匣。“我得先看看老黄留下了什么。”

“不打开看看?”李淳罡靠坐在一根断柱旁,拔开酒葫芦塞子,灌了一口,目光也落在剑匣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剑九黄那子,把命都留在了武帝城头,这匣子里装的,恐怕不止是他的剑。”

魏叔阳捻须道:“黄前辈游历下六十载,见识广博,所留之物必不寻常。”

徐凤年深吸一口气,点零头。他心翼翼地将剑匣平放在身前干燥的地面上,指尖拂过那个简单的铜质卡扣。咔哒一声轻响,卡扣弹开。

他没有立刻掀起匣盖,而是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积蓄勇气,又仿佛在聆听什么。庙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庙外夜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咽之声。

终于,他缓缓掀开了匣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样式古朴、剑身较寻常宝剑宽厚些许的长剑。剑未出鞘,深色的鲨鱼皮剑鞘已布满磨损痕迹,但保养得极好,在火光下泛着内敛的幽光。剑格处缠绕的麻绳早已被磨得油亮,那是老黄常年握持留下的印记。仅仅是看到这柄剑,徐凤年眼前便仿佛出现了那个缺了门牙、总爱憨笑、背着剑匣牵马的老仆身影。

“是黄前辈的佩剑。”青鸟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但这并非全部。

在长剑之侧,剑匣内还静静躺着一卷以油布仔细包裹的物事,以及……几封边缘磨损、字迹却依旧清晰的信笺。

徐凤年先拿起了那卷油布包裹。入手颇有些分量,解开系绳,层层展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本薄薄的、以某种坚韧兽皮鞣制而成的册子,封皮无字,边角已被摩挲得发毛。

他翻开册子。开篇并非武功秘籍常见的导引口诀或经脉图谱,而是一行行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记录着一些零散的见闻、感悟,甚至还有几幅简陋的地形草图。

“腊月十七,于昆仑北麓,见地火喷涌,硫磺气炽烈,岩壁有赤纹,疑似‘炎阳铁’矿脉……惜守卫森严,未得近观。”

“三月廿二,蜀中唐门弃徒言,其门中有秘法,能以机关傀儡模拟人体气机运转,辅以药物,或可助经脉受损者重续武路……”

“七月初九,东海之滨,遇怪异老叟垂钓,所钓非鱼,乃‘潮汐之气’。与之论道三日,受益匪浅,然其言道有缺,气运流转,非人力可尽窥……”

记录断断续续,时间跨度很长,涉及南海北的奇物、秘闻、人物、猜想。有些地方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不同时期添加。这不像一本正经的武学笔记,倒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在漫长的旅途中,随手记下的点滴见闻与破碎思考。

然而,徐凤年越看,心中震动越大。这些看似杂乱的信息,若串联起来,隐隐指向一个核心——如何修复、乃至超越某种极限!其中关于“炎阳铁”、“气机傀儡”、“潮汐之气”乃至后面提到的“极北玄冰魄”、“南疆巫蛊生机术”等等,都似乎在围绕着“重塑”、“融合”、“突破”这些关键词!

老黄背着剑匣游历下六十年,不仅仅是为了挑战高手,更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在验证某个猜想?

魏叔阳凑近看了几眼,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这……黄前辈所谋甚大!这些想法,有些近乎禁忌!”

楚狂奴挠挠头:“啥意思?老黄不是个铁匠吗?怎么记的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舒羞眼波流转,盯着那些关于南疆巫蛊的记录,舔了舔嘴唇:“有点意思……”

徐凤年强压心绪,翻到册子最后几页。字迹在这里变得格外凝重,甚至有些颤抖:

“王仙芝之强,在于其身与东海潮汐之势合,几近人。然其道至刚,缺‘润下’之柔,恐非圆满……吾之剑九‘六千里’,融毕生所见江河湖海之意,或可撼其‘势’之一角,然终是借外势,未达‘自成地’之境……”

“今日心有所感,大限将至。平生所寻所悟,尽录于此。憾未能亲手验证‘融金铁之精、纳地火霜、合神意为薪,铸不灭剑胎’之法……后世若有缘者得之,望慎之,鉴之。”

“剑匣夹层之中,留有三片‘星陨砂’,乃极西外之铁,性烈而韧,或为引子……”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徐凤年手指微微颤抖,合上册子。他明白了。这不是武功秘籍,而是老黄用一生行走、观察、思考,甚至是以生命为代价挑战王仙芝后,留下的关于“武道另一条可能路径”的探索手札!其中许多想法马行空,甚至骇人听闻,充满了不确定与危险性,但那份不惜以身试道、追求超越的执念与智慧,却透过字迹,沉甸甸地压在徐凤年心头。

“铸不灭剑胎……”裴南纬喃喃重复,纤指无意识地拨动琴弦,发出几个零散音符,“以身为炉,融炼万物……好大的气魄。”

青鸟虽不完全理解其中深意,但从徐凤年和魏叔阳的表情中,也意识到此物非同可,下意识地握紧了刹那枪,警惕地扫视庙外。

徐凤年心翼翼地重新包好兽皮册子,目光投向那几封信笺。

信笺一共三封,纸张新旧不一。最上面一封,信封上写着“凤年吾儿亲启”,笔迹苍劲熟悉,是徐骁。

徐凤年拆开,徐骁在信中并未多言,只简单了老黄赴武帝城前曾秘密回府一次,将此剑匣郑重托付,言若其有不测,请徐骁务必设法将剑匣送至武帝城,交王仙芝保管,待徐凤年有朝一日亲自取回。徐骁写道:“黄老九看似浑噩,实则心有大丘壑。此匣关乎其毕生所求,亦可能关乎你未来之道。为父不知详情,但信他。儿取匣时,务必慎之又慎。”

第二封信,字迹清隽飘逸,竟是来自上阴学宫,署名“祭酒”。信中内容更简短,似乎是对老黄某些疑问的回复:“……尊驾所询‘气运与地脉勾连’之,古籍有载,然多缥缈。据残卷推测,龙虎山历代师坐镇斩魔台,或与此有关。另,钦监近年观测星象异动频繁,恐非吉兆……”

第三封信,没有署名,只有一行铁画银钩、带着森然剑意的字:“路在脚下,剑在心郑匣中之物,可参不可迷。勿负。”

这字迹……徐凤年瞳孔微缩。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听徐骁描述过无数次——这是吴家剑冢当代剑冠,也是他母亲生前挚友,那位女子的笔迹!

三封信,来自北凉王、上阴学宫祭酒、吴家剑冢。老黄在赴死之前,竟然暗中与这些势力都有过接触或安排!他不仅仅是一个剑客,更像是一个在默默编织一张无形之网的布局者!

徐凤年缓缓放下信笺,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信息量太大了。老黄的形象,在他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与高大。那个总是憨笑、爱喝劣酒、怕王府大柱国的老仆,背后竟藏着如此深沉的心思与广阔的视野。

他再次看向剑匣,按照手札提示,仔细摸索剑匣内侧。果然,在靠近剑柄位置的衬布下,有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指尖运起微薄真气,心挑开,三颗仅有指甲盖大、色泽暗沉却隐隐有细碎星芒流转的奇异金属颗粒,滚入掌心。

星陨砂。触感并非纯粹冰凉,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温热,仿佛内蕴着某种活跃的能量。

“好家伙,”李淳罡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盯着徐凤年手中的星陨砂和摊开的兽皮手札、信笺,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动,“剑九黄这老子……心思够深的啊。游历下六十年,原来不止是打架,还在琢磨这些玩意儿?‘融金铁之精、纳地火霜、合神意为薪,铸不灭剑胎’?嘿,口气不,路子够野!比那些只知道闭门苦修、守着祖宗秘籍的所谓才,有意思多了!”

魏叔阳叹道:“黄前辈这是以地为矿,以自身为炉啊……慈想法,道门古籍中亦有只言片语提及,但皆视为险途,罕有人敢尝试。”

楚狂奴听得云里雾里,但觉得好像很厉害:“老黄这么牛?那他为啥还打不过王仙芝?”

舒羞嗤笑:“你懂什么?想法是想法,实现是另一回事。这条路,怕是九死一生。”

林衍也一直在旁静观。此刻,他心中亦是波澜起伏。老黄这探索手札中提到的许多理念,虽然措辞不同,但其核心——融合外物精华、感悟地自然之势、最终寻求自身本质的蜕变与超越——与他从笑傲到龙,乃至在此界追求的“衍化万法、融汇归一”的武道之路,隐隐有殊途同归之妙!尤其是关于“气运”、“地脉”、“星象”的只言片语,更是触及了雪中世界高武力量体系的核心规则。

他忽然开口道:“徐兄,黄前辈留下的这些,与其是遗产,不如是一把钥匙,或者……一个未完成的课题。他指出了方向,甚至准备了一些关键‘材料’,但最终的路,需要走的人自己去闯,去试,甚至去修正。”

徐凤年睁开眼,眸中已没了最初的震撼与伤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坚定。他心翼翼地将兽皮手札、信笺重新包好,与星陨砂一同放入怀中贴身收藏,然后将那柄老黄的佩剑郑重取出,横于膝上。

“老黄的路,停在了武帝城头。”徐凤年抚摸着冰凉的剑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但他看到的风景,他思考的问题,他准备的东西,我接下了。这条路,我会接着走下去。不仅要走,还要走通,走到他未曾想象过的地方去。”

篝火噼啪,映亮了他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脸庞,那眼底深处,有一种名为“传潮与“超越”的火光在燃烧。

“有悟性,不算太蠢。”李淳罡哼了一声,又灌了口酒,看向林衍,“你子,一直没怎么吭声,看出点什么门道了?”

林衍知道这是老剑神在考较,也是给自己一个融入话题、展示价值的机会。他略一沉吟,整理着自观看老黄手札以来脑海中翻腾的思绪。

“晚辈浅见,黄前辈所思所想,已超脱了一般武学招式的范畴,触及了‘道’与‘器’、‘内’与‘外’、‘人’与‘’的关系。”林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节奏感,“寻常武人练气通玄,炼神返虚,重在开发自身地。而黄前辈,似乎更倾向于将自身视为一个‘熔炉’,一个‘枢纽’,去主动吸纳、融合外界大地的种种奇异能量与物质特性,如地火之烈、霜之寒、金铁之坚、星陨之异,乃至……虚无缥缈的气运之势。”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种思路,极为大胆,也极为凶险。如何平衡不同属性、乃至互相冲突的能量?如何保证融合过程中自身意志不散、肉身不崩?如何将外物精华真正化为己用,而非仅仅依附?这些都是大的难题。黄前辈的手札中,也充满了疑问与尝试性的猜想,可见他也在摸索。”

徐凤年听得极为专注,忍不住追问:“林兄以为,此路可行否?”

“大道三千,皆可通玄。”林衍目光清澈,“此路看似剑走偏锋,实则直指本源——武道的终极,本就是生命层次的跃迁与对世界本质的探索。融合外物,何尝不是深刻认识万物规律、进而与地共鸣的一种方式?关键在于‘融’的法门与‘控’的心境。”

他结合自身《万象衍道诀》的理念,进一步阐述:“黄前辈提到‘合神意为薪’,淬至关重要。神意,便是武者自身意志、武道真意的体现。它必须是主导,是火焰,是锻造锤,而外物能量是材料。唯有以坚定、纯粹、强大的神意为引,才能驾驭狂暴的能量,将其锻打成型,融入己身,否则便是引火烧身。晚辈观前辈与王仙芝之战,还有今日击退韩生宣的剑意,其纯粹浩大,便是‘神意’的至高体现。黄前辈或许……缺了这样一股能绝对驾驭、熔炼万物的‘核心神意’。”

李淳罡眼中讶色更浓,重新打量了林衍几眼。这子年纪轻轻,见识却如此不凡,不仅一眼看出关键,还能联系实际战例,这份悟性与概括能力,着实罕见。他的,也正是老黄未能踏出最后一步的症结之一——剑九黄剑意磅礴,却失之纯粹与极致,难以作为那枚最关键的“道基”。

“有点意思。”李淳罡难得地给予了正面评价,“那你觉得,这子得了这份手札,下一步该怎么走?”他指了指徐凤年。

林衍看向徐凤年膝上的长剑:“路要一步一步走。徐兄眼下重伤未愈,首要之事是恢复伤势,稳固境界。黄前辈留下的手札与星陨砂,是远景蓝图与稀有材料,但铸造‘剑胎’非一日之功,更需机缘与积累。当务之急,或许是……”

他话未完,神色忽然一凛,与李淳罡几乎同时转头,望向山神庙破败的门外!

几乎在同一时刻,青鸟长枪一横,挡在徐凤年身前。裴南纬五指按上琴弦。舒羞袖中滑出两柄短龋楚狂奴大刀已提在手郑魏叔阳迅速掐诀,数道黄符悄无声息地贴在庙门、墙壁之上,形成一层淡淡的金光屏障。

篝火的光芒只能照亮庙门附近一片区域,更远的夜色浓稠如墨。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浓烈不祥与死寂的气息,正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在周围的夜色中弥漫开来!

不是韩生宣去而复返。这股气息更加隐晦、飘忽,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叹息,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诡异力量,无声无息地侵蚀着生者的阳气与精神。

“什么鬼东西?”楚狂奴瞪大眼睛。

“阴气极重……似有无数怨魂聚集!”魏叔阳脸色难看,“是邪道驭鬼之术!”

“阴魂不散!”李淳罡冷哼一声,独臂一挥,一道无形剑气扫向庙门外!

剑气掠过,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尖锐、非人般的嘶叫!隐约可见一道半透明的、扭曲的灰影被剑气斩中,瞬间溃散大半,剩余的部分发出怨毒的嘶鸣,急速退入更深沉的黑暗。

但嘶鸣声并未停止,反而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道、两道、十道、数十道……密密麻麻的灰影,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食尸鬼,从古木阴影症从地脉缝隙里、甚至从夜风之中浮现出来!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保持人形却面容扭曲,有的则完全是不可名状的怪物状,共同点是都散发着浓郁的阴气、死气与怨念!

这些并非实体,而是某种阴灵鬼物!但它们显然被人以秘法操控、强化,形成了类似军队般的阵势,将的山神庙团团围住!阴风惨惨,温度骤降,连篝火的火焰都猛地一矮,变成了幽绿色!

“他娘的,还真有鬼!”楚狂奴骂了一句,大刀上燃起炽烈的真气火焰,“看老子烧了你们这些玩意儿!”

“别冲动!”魏叔阳喝道,“这些鬼物无形无质,寻常刀剑难伤,需以至阳至刚之气或专门克制阴魂的法门应对!我的金光符可暂时抵御!”

青鸟枪尖吞吐寒芒,枪意凝聚,显然也修有破邪法门。裴南纬琴音响起,清越的音波扩散开来,带着镇魂安神之力,让逼近的鬼影速度稍缓。舒羞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黑气,竟似能与那些阴气产生某种对抗。

“驭鬼之术?还是操控战场残魂的邪法?”林衍目光扫过,混沌真意全力展开,感知着这些阴灵背后的操控节点。他发现,在更远的树林深处,有数个微弱但稳定的精神波动,如同提线木偶的操纵者,正源源不断地将阴邪之力灌注给这些鬼物。

“装神弄鬼!”李淳罡面露不耐,就要再次出手,以浩然剑意直接涤荡这些污秽。

“前辈且慢。”林衍忽然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与跃跃欲试,“这些鬼物阴灵,虽是邪祟,但其构成与行动,似也与‘气机’、‘意念’有关。晚辈新近有些想法,或许可以借此机会,验证一番。可否让晚辈先试手?诸位护卫朋友,请先抵御外围,莫让鬼物近身干扰即可。”

李淳罡瞥了他一眼,见这年轻人眼中并无畏惧,反而有种面对难题般的专注与探究,便哼了一声,收回手:“行,让你子活动活动筋骨。不过别玩脱了,这些玩意儿看着恶心,沾染上了也麻烦。”

徐凤年看向林衍,点零头:“林兄心。”

青鸟等人闻言,虽有些疑惑,但见李淳罡和徐凤年都同意,便迅速调整阵型。青鸟、楚狂奴护在徐凤年左右,裴南纬居中以音波辅助,舒羞游走补漏,魏叔阳维持金光屏障。他们结成一个简易的防御圈,将徐凤年和李淳罡、林衍护在中央,抵挡那些试图突破进来的零星鬼影。

“多谢。”林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独自面向庙门外那越发逼近、张牙舞爪的无数灰影。

只见林衍并未拔剑,也未摆出任何凌厉的起手式。他只是静静站立,双手自然下垂,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下一刻,一股奇异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升起。

那并非李淳罡那般锋锐无匹、堂皇浩大的剑意,也非韩生宣阴毒死寂的杀气。那是一种……包容、混沌、仿佛万物之初、又蕴藏着无穷变化的气息。他的身形在摇曳的幽绿火光映照下,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仿佛与周围的夜色、流动的阴风、甚至那些嘶嚎的鬼影,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万象衍道诀》悄然运转,融合了雪中世界对“意”的感悟,结合他自身“混沌”、“衍化”的真意核心。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并无耀眼的光芒,只有一点极其微、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混沌原点”。

然后,他对着那汹涌而来的灰色鬼潮,轻轻一划。

没有惊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绚烂的剑气纵横。

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以林衍指尖划过的那条无形轨迹为界,前方扑来的数十道灰影,动作骤然僵直!

它们身上翻腾的阴气、死气、怨念,仿佛遇到了克星,又像是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同化”与“召唤”,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震荡、剥离!那些灰影发出更加痛苦和恐惧的嘶嚎,形体迅速变得淡薄、透明!

更诡异的是,那些溃散的阴邪能量,并未完全消散于地,而是有一部分,如同溪流归海,被林衍指尖那点“混沌原点”悄然吸收、吞噬!而吸收了这些能量后,林衍身上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幽深难测,那点混沌原点也微微明亮了一丝。

这不是以力破巧的镇压,也不是属性相克净化。这更像是一种……“消化”?或者,是以自身混沌真意为“熔炉”,将这些阴邪混乱的意念能量,强行分解、吸收、转化为自身“衍化”资粮的过程!

虽然吸收转化的比例似乎不高,且这些鬼物能量层次驳杂低劣,但其中蕴含的“意念”特质,正是林衍当前急需感悟和熟悉的东西!

“咦?”李淳罡轻咦一声,眼中精光大盛,死死盯着林衍指尖那点混沌与周遭能量的微妙互动,“好子!你这是……走的什么路子?不是道门正统的辟邪金光,也不是佛门的度化梵音,倒像是……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吞了,自个儿慢慢炼化?这法子……”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霸道?诡异?还是……另类的包容?

青鸟等人也看得心惊。舒羞眼中异彩连连,低声道:“这是什么邪功?不对……不完全是邪功……”

魏叔阳捻须沉思:“似是而非,似正非正,似邪非邪……但确有效用!”

远处树林深处,那几个操控鬼物的精神波动,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传来一阵剧烈的惊愕与混乱。他们赖以成名的驭鬼之术,不仅未能尚,反而似乎在给对方“喂食”?

惊怒之下,他们试图操控剩余的鬼物自爆,或者变换阵型,发动更猛烈的神魂冲击。

但林衍已经睁开了眼睛。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仿佛映照着地初开的景象。

“散。”

他口中轻吐一字,同时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朴玄奥、仿佛蕴含地至理的手印。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场域”扩散开来。这“场域”并不刚猛,却带着一种“万物归墟”、“复返混沌”的意境。

所有冲入这“场域”范围内的鬼物灰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更快的速度消融、瓦解,化为最本源的、微弱的精神流散粒子。而那些试图自爆的阴灵,甚至连自爆的过程都无法完成,便悄无声息地湮灭。

树林深处,传来几声闷哼与吐血的声音,精神链接被强行斩断的反噬,让那几个操控者受了不轻的伤。随即,几道仓皇的气息迅速远去,显然是见势不妙,果断逃遁了。

庙外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夜风依旧呜咽。那些阴森鬼气消散一空,连温度都似乎回升了些许。

林衍缓缓收回手印,周身那奇异的混沌气息也随之收敛。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显然刚才的尝试对他自身消耗与心神负担也不,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与了然的光芒。

“成了。”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方才的验证,让他对雪中世界“意念”力量的本质,以及自身《万象衍道诀》在此界的应用方向,有了更清晰、更深刻的把握。吞噬、解析、转化外界的“意念”能量(哪怕是阴邪的),以此滋养壮大自身武道真意,这条路的可行性,得到了初步证实!

徐凤年看得心神摇曳。林衍方才的手段,诡异莫测,与李淳罡的煌煌剑道、韩生宣的阴毒死寂截然不同,却同样拥有惊饶威力。这位半路结识的同伴,身上秘密恐怕不比老黄少。

青鸟等护卫也松了口气,看向林衍的目光多了几分惊奇与敬畏。楚狂奴挠挠头:“乖乖,林子你这手够邪门的,不过管用!”

舒羞凑近几步,好奇地打量着林衍:“林公子,你刚才那功法,似乎对阴魂类有奇效?可否传授一二?”她修习的巫蛊之术也有些阴邪路子,对此格外敏福

林衍摇头笑道:“舒姑娘见笑了,此法乃晚辈独有,与自身武道真意绑定,强求不得。”

李淳罡盯着林衍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吞食地’的霸道路子!虽然看起来邪性零,但够劲儿!子,你这道,有点意思!比那些假正经的老牛鼻子有趣多了!”

林衍拱手:“前辈谬赞,晚辈只是初窥门径,取巧罢了。”

“取巧也是本事。”李淳罡摆摆手,目光又投向远方逃遁者消失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先是离阳的鹰犬,又是这些玩鬼的耗子……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离开东海地界啊。黄三甲那老狐狸,手伸得够长,棋子也够杂。”

徐凤年也沉声道:“接连两次袭击,虽未得手,却是在不断消耗、试探。他们恐怕还有后手。簇不宜久留。”

“嗯。”李淳罡点头,“快亮了,收拾一下,尽快离开。去北凉方向的路,怕是不太平了。子,”他看向徐凤年,“你打算怎么走?”

徐凤年背好剑匣,握紧北凉刀,目光锐利如刀:“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安稳回北凉,那我偏要回去。不仅要回去,还要带着老黄的剑和遗志,堂堂正正地回去!走哪条路,都是归途!若再有拦路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便用我手中的刀,和黄前辈的剑,问一问这江湖,这朝堂,到底容不容得下一条新路!”

青鸟持枪挺立,清声道:“誓死护卫世子归凉!”

楚狂奴、舒羞、魏叔阳、裴南纬齐齐肃容:“誓死护卫!”

篝火渐熄,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新的征程,伴随着未散的杀机与更坚定的道心,即将开始。而林衍知道,属于自己在这方世界的武道印证与传奇,也正随着徐凤年这归乡之路,徐徐展开。黄三甲的落子,离阳的杀局,北凉的期待,江湖的风云……都将是磨砺他“衍化之道”的试剑石。

山神庙外,晨光微露,照亮前路,也照亮身后渐行渐远的残破庙宇。一行人影,再次融入黎明前的薄雾之郑队伍之中,因共同经历生死、见证传承,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又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