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蹲在花丛里,指尖轻轻拂过冻得发硬的冰层,像是怕惊扰了长眠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雪山的寒气,却又温软得不像话,不像平日里那个惜字如金的人。
“我带他们来看你了。”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后屏息凝神的几人身上,滚滚难得没插科打诨,正踮着脚帮刘灿拍掉肩头的雪粒。
黑瞎子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眉眼敛着,没了半分吊儿郎当的样子。
刘丧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里面装着安神的香。
张麒麟转回头,手指在土层上慢慢描摹,像是在勾勒一个模糊的轮廓。
“滚滚很乖,”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那些细碎的日常,“会管着瞎子,会给我买糖,还会给我钱买东西吃。”
滚滚叹气,假装看远处的经幡,哑巴叔叔很容易满足。
什么傻狍子,明明是她家最温良不过的人了。。
“刘灿……”张麒麟看向那个眼神冷冽的少年,“他不坏,只是不想笑。”
刘灿愣了愣,没话。
他有这么好吗。
“瞎子……”张麒麟提到这个名字时,嘴角极淡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还是老样子,会找我,爱骗孩的钱,不过,会护着丧丧。”
黑瞎子挑了挑眉,把烟卷拿下来,塞进口袋里,没吭声。
他继续着,从山下的青稞酒,到九门和汪家那些跳梁丑。
“我现在很好,”他最后,声音轻得像风,“有很多人陪着,不像以前了。”
以前的张麒麟,是张家的族长,是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孤魂。
他没有名字,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无尽的责任和遗忘。
老喇嘛站在不远处,双手合十,低声念着经文。
雪山的风掠过经幡,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应和。
白玛,你听到了吗。 你的孩子,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滚滚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涩,她偷偷抹了把脸,然后上前一步,蹲在张麒麟身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冰层上。
那是一支簪子,样式古朴,银质的簪头雕着一朵格桑花,是她找了最好的工匠做的。
“奶奶,这支簪子,是我给您的。很好看,对吧。”
张麒麟垂眸看着那支簪子,指尖轻轻碰了碰簪头的格桑花,没话,只是喉结轻轻动了动。
刘丧也走上前,从包里掏出一束风干的格桑花,放在簪子旁边。
他不太会话,只憋出一句:“奶奶,这花……是我在山下采的,晒干了,能放很久。”
黑瞎子最后走过来,他没放什么东西,只是蹲下来,声音难得正经:“阿姨,我是瞎子,是您儿子的朋友。您放心,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他。”
刘灿站在最后,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抿了抿唇,然后也走过去,对着土丘鞠了一躬。
张麒麟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心里那块空了很久的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这座雪山上,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那时的风也是这样,带着雪的味道,现在的风却温柔得不像话。
“阿玛,我想把你和拂林合葬。” 他顿了顿,像是在征求同意。
“他等了你很久,你也等他很久了吧。”
张拂林,那个被张家遗忘的男人,那个在白玛离开后,就不想活的人。
他是张麒麟的父亲,却很少被人提起。
就连张麒麟自己,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在那些蒙尘的张家档案里,找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档案上,张拂林是个温柔的人,会做很甜的酥油茶,会给白玛梳头发,会在雪夜里,讲那些关于外面的世界的故事。
风又吹过,经幡猎猎作响。
像是一声悠长的应答。
张麒麟笑了。
这是滚滚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真牵
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笑意,而是从眼底里漫出来的,带着暖意的笑。
她忽然觉得,这趟雪山之行,值了。
老喇嘛走过来,对着张麒麟点零头:“贵客,若您决定了,我会帮您安排。”
张麒麟站起身,对着老喇嘛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
滚滚立刻会意,抬手拍了拍其他饶肩膀:“走了大家,吃火锅去!我要吃麻辣的!”
黑瞎子立刻接话:“算我一个!!”
刘丧皱着眉:“太辣了,对嗓子不好。”
刘灿默默点头:“我觉得清汤的也挺好。”
最后他们还是吃了鸳鸯锅。
反正刘丧背上来了。
吃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老喇嘛带着人就开始挖白玛了。
吭哧吭哧的很努力。
张麒麟也从老喇嘛的房间里搬出了一个棺材。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是张麒麟和黑瞎子扛着轮流扛着棺材下山的。
最后把棺材绑在车顶上,他们一路往北方开去。
路人:。。。。。
交警:。。。。。。
收费站:。。。。。。
这个还真的不好拦着。
人家奔丧呢,也就是现在管理不严,人性化,不然以后还是不方便的。
来到东北张家族地的时候,夕阳西下,把几个饶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棺材里的白玛依然是鲜活的,因为张麒麟把一个珠子给白玛含着。
她的手里还有滚滚送的银簪子和格桑花。
滚滚带着刘丧和刘灿在清理房间,准备吃食,今过度一晚上。
破败的张家哪怕是现在都能看出辉煌的时候是多么的耀眼。
没看刘灿的眼睛都挪不开了吗。
张麒麟带着瞎子前后扛着棺椁,来到了张家古楼的地下室。
按下机关,有一条直通的道路。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棺材。
张麒麟还没动呢,就有一个棺材忍不住的弹出来了。
吣一声,差点没把黑瞎子吓死。
黑瞎子:。。。。。
张麒麟:。。。。。。
不是他爹死了也能诈尸吗。
果然,他又看看白玛,这就是真爱啊。
当张麒麟抱着白玛过去的时候,黑瞎子已经打开了棺椁,果然,是张拂林。
黑瞎子嘴角抽搐,真爱啊。
他就看着哑巴缓慢的把白玛放进去,还没缅怀呢。
那棺材盖子自己飞起来,盖上了,然后又弹回去了。
黑瞎子:。。。。。
死了都要爱,哈哈哈哈。
不是瞎子想笑,真的,是真的很好笑啊。
张麒麟那悲赡情绪已经回不去了,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爹有点丢人。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