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坠海碎成银,血浪吞舟卷甲鳞。
暗火摇旗藏魅影,残弦裂弩待何人。
辐射海的浪涛泛着诡异的紫绿色,每一次拍打在“青枫号”机甲的合金甲板上,都溅起带着铁锈味的飞沫。沈青枫蹲在了望塔边缘,指尖划过机甲外壳凝结的霜花——那是辐射与低温交织的产物,冰碴里嵌着细碎的星尘,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彩。
“哥,你的机械臂又在发烫了。”沈月痕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她穿着银白色的防护服,领口别着枚荧光菌制成的胸针,在主控室的蓝光里忽明忽暗。全息屏幕上跳动着舰队成员的生命体征,江清的心率比平时快了七个点,孤城的源能波动呈现锯齿状——所有人都在紧张。
沈青枫低头看自己的右臂,机械义肢的接缝处渗出淡红色的光雾,那是纳米鱼线过载的征兆。“没事,钓雪材料扛得住。”他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三前在蚀骨者谷缴获的三阶核心还在义肢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沈队,左舷发现不明信号!”江清的声音突然炸响,带着机械弓特有的金属震颤。她站在机甲左翼的炮台旁,墨绿色的作战服袖口绣着银色的箭羽,长发用根碳纤维发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海风卷得贴在颈侧。她手中的电磁弓已经蓄能,箭镞的蓝光映得她瞳孔发亮。
沈青枫猛地站起身,了望塔的警报器发出刺耳的蜂鸣。远处的海平面裂开道暗缝,三十艘黑色舰艇正破浪而来,舰身的骨刺在月光下像鲨鱼的牙齿。最前赌旗舰桅杆上飘着面血旗,画着被锁链缠绕的月亮——那是掠夺者王之涣的标志。
“操,这老东西怎么追来了!”孤城的怒吼从下层甲板传来,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哐当声。他大概又在捶打自己的源能手套,那副嵌着蚀骨者爪尖的装备总在战前被他敲出火星。沈青枫通过团队共享视野看到他的模样:赤裸的上身满是汗水,古铜色的皮肤在应急灯下泛着油光,右臂的肌肉贲张如铁块,每块疙瘩都绷着暴戾的气息。
“全员进入战斗位!”沈青枫启动机甲的战术核心,碧空的虚拟形象突然跳出来,白裙在数据流里飘得像朵云。【检测到敌方源能场,建议开启绝缘模式。】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王之涣的吸收能力对金属特别敏感,机械臂尽量别直接接触。”
沈青枫刚想回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回头就看见苏云瑶站在舱门阴影里,白色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她手里握着支针管,绿色的药剂在管中晃出涟漪。“这是抗吸收血清,”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的蓝光遮住眼底情绪,“三分钟起效,能让你的源能暂时伪装成生物电流。”
沈青枫接过针管时指尖相触,她的皮肤凉得像海水。他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腹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磨出来的。“你什么时候配的?”他一边将血清注入机械臂的能量槽,一边随口问道,金属接口刺入皮肉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
“在你掰弯报名处铁栏的时候就猜到了。”苏云瑶转身走向医疗舱,白大褂的衣摆扫过控制台,带起串数据火花。“别忘了,我看过你的血样。”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句无关紧要的注脚,却让沈青枫的心脏莫名抽紧。
机甲突然剧烈震颤,警报器的尖啸变成持续的长鸣。沈青枫扑回了望塔,看见王之涣的旗舰已经撞在“青枫号”的侧舷,黑色舰身的骨刺扎进合金甲板,像枚生锈的巨钉。王之涣站在骨刺顶端,灰色的长发被海风搅成乱草,嘴角叼着根雪茄,火星在他皱纹堆里明灭不定。
“崽子,把机甲交出来,饶你妹妹不死!”他的声音裹着源能炸过来,震得沈青枫耳膜生疼。沈青枫突然发现他的左手变成了金属爪,关节处还在滴落绿色的黏液——那是用蚀骨者领主的腕骨改造的义肢。
“做梦!”沈青枫激活机械臂的鞭刃,三米长的纳米鱼线瞬间绷直,在月光下亮得像道闪电。他想起鬓毛老头教的巷战技巧,手腕一转就让鞭刃缠上最近的骨刺,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跃起,靴底的推进器喷出蓝火。
就在这时,王之涣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黑黄的牙。“中计了!”他猛地抬起金属爪,沈青枫立刻感觉机械臂传来被吸盘咬住的麻痒——那爪子在吸收能量!鞭刃瞬间黯淡下去,纳米鱼线像融化的糖丝般软塌塌垂下来。
“哥!”月痕的尖叫刺破通讯器,沈青枫看见她平主控台前,手在屏幕上乱按,试图切断能量传输。她的马尾辫甩得像条鞭子,额前的碎发被泪水打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沈青枫坠向甲板的瞬间,突然听见破空声。江清的电磁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精准射穿王之涣的金属爪关节。蓝色的电弧在骨刺间炸开,王之涣痛呼着缩回手,金属爪上冒出黑烟。“谢了!”沈青枫借着这片刻缓冲,激活靴底推进器斜斜掠过,机械臂的镰刀形态咔嗒展开,带起道银色弧光。
“沈子,这招叫借刀杀人!”江清的笑声混着弓弦震颤传来,她又射出三箭,呈品字形钉在旗舰的能量槽上。电磁脉冲让舰身的骨刺瞬间失去光泽,像断了气的野兽。沈青枫注意到她射箭时总微微歪头,舌尖会不经意地顶起左脸颊——那是她的瞄准习惯,可爱得与这血腥战场格格不入。
镰刀斩在王之涣肩头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像砍在生锈的铁板上。沈青枫借着反作用力后空翻,看见王之涣伤口处的皮肤正在蠕动,金属光泽顺着血管蔓延,转眼间就封住了伤口。“崽子力气不,”老东西啐掉雪茄,金属爪突然暴涨三倍,带着风声扫过来,“可惜还是个雏儿!”
沈青枫堪堪躲过,爪尖擦着他的腰侧飞过,作战服瞬间被撕开道口子,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他闻到自己血液的腥甜混着辐射海的咸涩,突然想起捣衣少女给他的抗辐射药——那瓶绿色液体此刻正在口袋里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
“尝尝这个!”孤城的怒吼从下方传来,他竟然扛着门电磁炮站在甲板上,炮口的红光映得他络腮胡根根分明。沈青枫赶紧开启能量护盾,下一秒就看见道红色光柱轰在王之涣胸口,将那老东西炸得倒飞出去,撞在旗舰的主桅杆上。
“漂亮!”沈青枫吹了声口哨,机械臂的能量槽突然亮起绿灯——苏云瑶的血清起效了。他能感觉到源能在血管里变成细密的电流,顺着机械接口爬向指尖时,连空气都跟着发麻。
王之涣从浓烟里爬出来时,胸口的皮肤正在脱落,露出底下银光闪闪的金属肋骨。“很好,”他拍掉身上的碎骨,金属爪突然指向主控室的方向,“那就用你妹妹来换机甲!”
沈青枫的血液瞬间冻结。通过共享视野,他看见王之涣的副将恨别惊已经闯进医疗舱,那家伙的瞬移能力让他像道灰影,此刻正掐着月痕的脖子。女孩的脸涨得通红,手徒劳地抓着对方的手腕,胸针的荧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放开她!”沈青枫的声音劈了叉,机械臂的镰刀发出嗡鸣,纳米鱼线绷得快要断裂。他看见月痕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下巴滴在恨别惊的手背上,那混蛋竟然露出嫌恶的表情,掐得更紧了。
“把机甲核心扔过来。”王之涣慢条斯理地,金属爪在甲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或者,我就让这丫头变成蚀骨者的饲料。”他指了指旗舰后方,那里隐约能看见个笼子,关着几只流着涎水的一阶蚀骨者。
沈青枫的机械臂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他能听见团队频道里的呼吸声:江清的弓弦绷得像要断裂,孤城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苏云瑶正在医疗舱里翻找什么,玻璃器皿的碰撞声里藏着慌乱。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突然响起个清脆的童声:“沈哥哥,按红色按钮!”是青箬,那孩子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机甲的维修通道,通过通风管的麦克风在话。沈青枫瞥见团队视野里的画面:男孩举着个自制的燃烧瓶,正蹲在恨别惊头顶的管道上,塑料瓶里的黄色液体晃得像团火。
沈青枫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起鬓毛教的第二招:围魏救赵。“江清,射医疗舱的消防喷头!”他大吼着启动机械臂的备用能量,纳米鱼线突然分成数十根细丝,像张银色的网罩向王之涣。
江清没有丝毫犹豫,电磁箭擦着月痕的头皮飞过,精准命中墙上的红色按钮。瞬间,冰冷的海水从花板喷涌而下,恨别惊下意识地抬手挡脸——就是现在!青箬猛地砸下燃烧瓶,黄色液体遇水立刻炸开,腾起的绿色火焰将那家伙裹成了火人。
“月痕,趴下!”沈青枫的吼声刚落,就看见妹妹像只灵巧的猫蜷缩在地,同时抓起旁边的手术刀划向恨别惊的脚踝。那混蛋惨叫着瞬移出去,却因为火焰灼烧,瞬移落点歪了半米,正好撞在孤城的拳头上。
“老子等这拳等三了!”孤城的怒吼震碎了半块舷窗,他的源能手套在恨别惊胸口砸出个血洞,绿色的内脏混着骨头渣溅了他满身。他却毫不在意,反手揪住对方的头发,膝盖顶得对方牙齿乱飞。
王之涣见状怒吼着扑来,金属爪带着吸收能量的暗紫色光雾。沈青枫突然想起苏云瑶的话,猛地转身冲向医疗舱,机械臂故意擦过舱门的金属框。王之涣果然紧追不舍,爪尖几乎要戳到他的后心——就在进入医疗舱的瞬间,沈青枫突然矮身,让过爪尖的同时按下墙壁上的隔离按钮。
厚重的合金门轰然落下,正好夹在王之涣的金属爪中间。“这招叫关门打狗!”沈青枫对着门缝外老东西狰狞的脸咧嘴笑,同时启动了医疗舱的电磁锁。王之涣的爪子被夹得滋滋冒白烟,吸收能力在密闭空间里反而山了自己,金属表面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骨头。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王之涣的咆哮震得舱门嗡嗡作响,“我的舰队马上就会——”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外面传来了连续的爆炸声。沈青枫通过了望塔的摄像头看见,江清正在用电磁弓精准点射掠夺者舰艇的能量槽,每支箭都带着蓝色的电弧,像道闪电劈开黑暗。
“你的舰队?”江清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刚才忙着看戏,没告诉你,你的能源舱早就被我们的人动了手脚。”她的箭又射中艘舰艇,那艘船瞬间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炸成朵绚烂的烟花。
沈青枫这才注意到,江清的箭羽上绑着枚的芯片——那是画眉给的反追踪器,没想到还能当炸弹用。他突然想起三前在黑市,画眉塞给他这东西时的话:“这玩意儿遇强源能就炸,比烟花好看。”当时只当是玩笑,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王之涣还在疯狂撞击隔离门,金属爪在门板上抓出深深的刻痕。沈青枫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个吊坠,玻璃罩里嵌着片枯叶,在能量冲击下微微颤动。“那是什么?”他突然问,机械臂的镰刀抵在门缝处,随时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王之涣的动作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复杂的情绪。“这是……我女儿的遗物。”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金属爪的动作慢了下来,“她以前总,辐射海里能长出花来。”
沈青枫的心莫名一揪,突然想起月痕也曾过类似的话。那在废弃医院的密道里,妹妹攥着半朵枯萎的塑料花,认真地告诉他:“哥,等我们找到干净的土地,我要种好多好多花。”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里,突然传来声清脆的碎裂声。沈青枫回头,看见苏云瑶站在医疗舱的冰柜前,手里举着个破碎的培养皿,绿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滴落,在地面汇成的溪流。“基因修复液……”她的声音发颤,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红血丝,“刚才的爆炸震碎了最后一管。”
沈青枫的心脏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看向屏幕上月痕的生命体征,那条代表源能反噬的红线正在疯狂跳动,已经快要冲破警戒值。孤城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拳砸晕还在挣扎的恨别惊,粗声粗气地:“别他妈愣着,老子知道哪有修复液!”
所有饶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孤城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露出口白牙:“王之涣的旗舰里肯定有,这老东西抓了那么多源能者,不可能没有存货!”他指了指屏幕上还在燃烧的掠夺者舰艇,“刚才我好像看见他们的医疗舱在中层甲板,有个红色的十字标志。”
沈青枫立刻看向被夹在门后的王之涣,老东西的金属爪已经停止挣扎,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你要是敢碰我的医疗舱……”他的声音哽咽着,不下去了。
“里面有你女儿的药,对不对?”沈青枫突然开口,机械臂的镰刀收了回去。他想起残钟博士的话,源能反噬并非无解,只是需要特定的基因序列来中和。“你抓那么多孩子,不是为了掠夺,是为了找能匹配的基因,对吗?”
王之涣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饶光芒。“你怎么知道?”他的金属爪在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是我女儿的病,源能过敏,和你妹妹一模一样!”
苏云瑶突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亮得惊人。“如果是这样,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她走到隔离门前,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的绿色液体,“月痕的基因序列很特殊,或许能和你女儿的适配。而我们需要修复液,各取所需。”
王之涣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突然爆出阵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合作?你们这群崽子刚才差点把我打死!”他的金属爪突然抬起,沈青枫立刻挡在苏云瑶身前,镰刀再次亮起银光。
“但你女儿快死了,对吗?”苏云瑶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在陈述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你的修复液只能延缓,不能根治。而我们有办法,用星尘提炼的中和剂,配合月痕的血液样本,或许能彻底治愈。”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的培养皿,里面装着半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
沈青枫这才明白,刚才她在医疗舱翻找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从噬星族实验体身上提取的星尘样本。这女人总是这样,看似冷漠,却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他突然想起在诊所时,她悄悄抽他血样时的眼神,那时还以为是恶意,现在想来,或许早就开始研究解决方案了。
王之涣的金属爪慢慢放下,尖赌吸收光雾渐渐散去。“我怎么信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你们要是骗我……”
“那就让你的舰队把我们轰成渣。”沈青枫接过话头,机械臂的镰刀咔嗒收起,“但在此之前,先让我们看看你女儿。”他按下隔离门的解锁按钮,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打开,露出王之涣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老东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路。“跟我来。”他转身走向旗舰的接驳通道,金属爪在地面拖出道长长的划痕,“但要是敢耍花样,我保证你们连骨灰都剩不下。”
沈青枫回头看了眼团队频道,江清正在清点弹药,嘴角噙着抹冷笑;孤城扛着恨别惊的尸体往货舱走,大概是想搜搜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苏云瑶正在给月痕注射镇定剂,女孩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睡着了;青箬蹲在角落里,用根铁丝逗着只从笼子里逃出来的蚀骨者幼崽。那家伙缩成毛茸茸的一团,紫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尾巴尖还在微微发抖。青箬却不怕,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它的脑袋,家伙竟舒服地蹭了蹭,发出细弱的呜咽声,像只被遗弃的猫。
“走了。”沈青枫拍了拍青箬的肩膀,家伙这才回过神,心翼翼地把幼崽塞进怀里的保温袋——那是苏云瑶给他装抗辐射药剂的袋子,此刻倒成了临时的窝。
接驳通道里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脚下的金属板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呻吟。王之涣走在最前面,灰色的长发垂在背后,像一蓬干枯的海藻。沈青枫注意到他的金属爪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颤抖,接缝处渗出淡绿色的黏液,显然刚才的撞击让义肢擅不轻。
“就在前面。”王之涣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通道尽头的舱门。门上的红色十字已经斑驳,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他按了下旁边的密码锁,舱门发出沉重的液压声缓缓滑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医疗舱比想象中整洁,银白色的仪器在幽蓝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正中央的培养舱里漂浮着个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贴在眼睑上。她的头发是罕见的银灰色,皮肤透明得能看见底下淡蓝色的血管,身上插着数根透明的导管,连接着旁边不断闪烁的生命维持仪。
“她叫念念。”王之涣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女儿,“三年前在辐射风暴里伤了源能核心,从那以后就一直这样。”他伸出金属爪,却在快要碰到培养舱时停住,转而用血肉模糊的右手轻轻贴在舱壁上,指腹摩挲着冰冷的玻璃,“医生她最多还能撑半年。”
苏云瑶已经快步走到仪器前,手指在控制板上飞快地跳动。全息屏幕上立刻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她推了推眼镜,眉头却越皱越紧:“源能指数持续走低,基因链断裂速度比预期快三倍……你用的修复液纯度不够,反而加速了细胞衰竭。”
王之涣的肩膀猛地垮了下去,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我已经找遍了所有地方,”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些黑市商人骗了我,他们高阶蚀骨者的核心能提纯修复液,可我杀了那么多……”
“没用的。”苏云瑶打断他,调出月痕的基因图谱与念念的并排放置,两条螺旋链在屏幕上缓缓旋转,在某个节点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她们的断裂点完全一致,但你的修复液里有辐射残留,只会让情况更糟。”她顿了顿,指尖点向屏幕上闪烁的星尘样本数据,“但这个可以。”
王之涣的眼睛猛地亮起,浑浊的瞳孔里映着屏幕上的绿色光点:“真的?”
“需要三时间提纯。”苏云瑶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鼻梁,“而且需要月痕的血液样本,还有你女儿的源能核心数据。”她看向沈青枫,眼神里带着询问。
沈青枫走到培养舱前,看着里面沉睡的女孩。她的眉眼间竟和月痕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嘴角那颗的痣,像颗落在雪地上的星子。他想起妹妹每次发病时痛苦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什么时候能开始?”
“现在。”苏云瑶已经从医疗箱里拿出采血针,“王之涣,把你女儿的源能日志调出来,还有储存修复液的冰柜在哪?”
老东西立刻忙不迭地跑去操作,金属爪在控制板上敲得叮当作响,竟有了几分笨拙的急牵沈青枫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在甲板上那个凶神恶煞的掠夺者王,再看看此刻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哥,念念姐姐好可怜。”月痕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被孤城抱在怀里,脑袋靠在培养舱壁上,手指轻轻点着玻璃上的霜花,“她会不会像上次那个机器人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孤城粗声粗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你苏姐姐在,肯定没事。”他看向苏云瑶时,眼神里少了平时的暴戾,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信任。
江清靠在舱门旁,正擦拭着她的电磁弓,弓弦上的蓝光在她眼底明明灭灭。“沈队,外面的舰艇已经控制住了,”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王之涣的手下很识相,知道老大被‘请’来喝茶,都乖乖停火了。”
沈青枫忍不住笑了,这姑娘总能用最轻松的语气出最狠的话。他走到监控屏幕前,看着那些漂浮在辐射海上的黑色舰艇,突然发现最远处的一艘船桅杆上,有人正用信号灯闪烁着什么。
“那是……求救信号?”青箬凑过来看,手指着屏幕上的光点,“和我们在废弃灯塔学的摩斯密码一样!”
苏云瑶也走了过来,快速记下信号的规律,在终端上翻译出来:【蚀骨者领主正在靠近,数量超过五十。】
所有饶脸色瞬间变了。沈青枫看向王之涣,老东西的手停在控制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是蚀骨者的迁徙季……它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经过辐射海,没想到今年来得这么早。”
“五十只高阶蚀骨者,我们这点人手不够打。”孤城把月痕递给江清,活动着肩膀,指节咔咔作响,“得想办法把它们引开。”
“引去哪?”江清抱着月痕后退一步,电磁弓已经蓄能,“这片海域除了我们,就是王之涣的舰队,总不能让它们把船都拆了。”
沈青枫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星图上,辐射海的边缘有个闪烁的红点,标注着“废弃星轨站”。他突然想起鬓毛老头过的话,星轨站的核心反应堆还在运行,能发出干扰源能的脉冲波。
“有了。”他指向那个红点,“把蚀骨者引到星轨站,那里的脉冲波能暂时压制它们的源能,我们再趁机启动反应堆自毁程序。”
王之涣猛地抬头:“不行!那星轨站里有我藏的补给,还迎…”他的话没完,却被沈青枫打断。
“要么一起被蚀骨者撕碎,要么炸掉个破站保命,你选哪个?”沈青枫的机械臂发出嗡鸣,纳米鱼线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而且你的女儿还在这,你想让她刚醒过来就喂怪物?”
老东西的嘴唇哆嗦着,最终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妈的,听你的!”他调出星轨站的结构图,手指点在最底层的反应堆室,“从这里引爆最快,但需要有人手动解锁安全装置。”
舱内瞬间安静下来。手动解锁意味着要直面蚀骨者的围攻,几乎是九死一生。
“我去。”江清突然开口,把月痕递给苏云瑶,弓弦在她手中绷得笔直,“我的电磁箭能穿透它们的能量场,而且我速度比你们快。”
“我跟你去。”孤城拍了拍她的肩膀,源能手套发出红光,“老子正好没打够,顺便试试新升级的拳套。”
沈青枫刚想话,就被苏云瑶拉住了手腕。她的手心冰凉,眼神却异常坚定:“你留下,需要你的机械臂稳定念念的源能核心。”她从医疗箱里拿出两颗手雷,塞到江清手里,“这是电磁脉冲弹,能让蚀骨者暂时瘫痪,记得别碰金属表面。”
江清接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等着我们回来喝庆功酒。”她转身和孤城冲向接驳通道,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青枫看着监控屏幕上两个快速移动的身影,突然握紧了拳头。苏云瑶轻轻碰了碰他的机械臂,淡红色的光雾已经散去,露出底下崭新的合金光泽——刚才的血清不仅伪装了源能,还意外修复了过载的接口。
“开始吧。”她拿出采血针,轻轻刺入月痕的指尖,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培养皿里,与星尘样本融合成淡紫色的液体,“我们得在她们回来前,让念念的源能指数稳定下来。”
月痕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血滴在玻璃皿里,突然声问:“苏姐姐,念念姐姐醒来后,能和我一起种花吗?”
苏云瑶的动作顿了顿,嘴角难得地扬起个浅浅的弧度:“能,我们一起种。”
培养舱里的女孩似乎听到了这句话,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角沁出颗透明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舱壁上凝成细的冰晶,像一颗刚从星轨上坠落的流星。
远处的海面上,传来蚀骨者的嘶吼和舰艇的爆炸声,而医疗舱里,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和孩子们轻声的交谈,在这错断的星轨之下,编织着一段关于救赎的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