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汉倾河泻玉流,星槎摇荡破云陬。
蓝光裂宇千峰黯,赤电横空万壑秋。
客路不知身是梦,风忽送鬼啾啾。
此身已在鸿蒙外,犹向苍昊问去留。
月球背面的雨海基地像一枚嵌在灰白荒漠里的蓝宝石,穹顶外的太阳能板正随着地月引力缓缓转动,折射出细碎的银辉。沈青枫踩着月尘走向中央控制室,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轻响,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青箬——这子不知从哪捡了块透明的月岩,正对着人造光源看里面的结晶纹路,银灰色的短发上还沾着几星橙红色的氦-3粉末。
哥你看!这纹路像不像春江花月夜的诗句?青箬举着月岩凑过来,鼻尖冻得发红。他身上那件改装过的防护服肘部打着补丁,露出里面泛着微光的源能纤维,那是上个月江清用废弃机甲布料给他缝的。
沈青枫刚要回话,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的杂音,碧空的虚拟形象在他手腕上闪了闪,白裙少女的轮廓有些模糊:检测到未知引力波,坐标北纬25度,距离基地72公里。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感,原本清澈的眼眸里跳着乱码,强度正在攀升,不是自然现象。
江清背着电磁弓从拐角转出来,弓弦上还缠着半米长的冷凝管——她刚给武器做过低温测试。听到警报声,她抬手将垂到脸颊的墨色长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廓上那枚用蚀骨者甲壳打磨的耳坠:是噬星族残党?还是......话没完,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控制室的警报灯开始疯狂闪烁,红色的光晕在每个人脸上流动。
孤城一脚踹开安全通道的门,金属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巨响。他赤裸的胳膊上暴着青筋,源能在皮肤下游走成淡金色的纹路,昨跟三阶蚀骨者硬拼时留下的伤口还没愈合,渗着血丝的绷带被肌肉撑得紧绷:全员戒备!西边山脊线出现异常!
沈青枫启动机械臂的热成像模式,视网膜上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像一群被惊动的萤火虫正从地平线涌来。那些东西的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尾部拖着淡紫色的轨迹,在月面投下扭曲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噬星族母巢见过的生物档案,冷汗唰地浸透了后背的作战服:是星潮虫!它们怎么会出现在月球?
不止是星潮虫。苏云瑶推着医疗舱从实验室跑出来,白大褂的下摆沾着荧光绿的药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它们的外骨骼上有机械改造的痕迹,看这能量反应......是卢照邻的手法。医疗舱里的沈月痕还在昏睡,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监测仪的滴答声突然急促起来。
月痕!沈青枫冲过去按住医疗舱的透明罩,妹妹的睫毛颤了颤,嘴角溢出一丝淡红色的液体。他记得残钟博士留下的药方:当归三钱、生地五钱、阿胶烊化......可现在哪来的药材?苏云瑶已经掏出了针管,指尖的源能凝成细如发丝的银线,心翼翼地刺入月痕的静脉:是源能反噬加剧,必须找到星潮虫的母巢,它们的体液里有种酶能暂时压制基因崩解。
朱门突然指着监控屏幕尖叫起来,这孩子的金属感知能力在月球环境下被放大了十倍,此刻正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它们在啃食太阳能板!基地的能量储备只剩37%了!屏幕上,无数指甲盖大的星潮虫像潮水般覆盖在蓝色的光伏板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画面边缘已经开始变黑。
江清掩护,孤城跟我突围。沈青枫的机械臂弹出三米长的鞭刃,纳米鱼线在人造重力下绷出低沉的嗡鸣,苏云瑶带月痕去地下掩体,青箬负责启动备用发电机,朱门......
我能帮忙!朱门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那块巴掌大的金属片,这是春眠老人临终前给他的遗物,此刻正发烫发光,这东西能干扰金属生物的神经信号,我试过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死死攥着那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沈青枫刚点头,整个基地突然陷入黑暗。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他看见一道白影从通风口窜了进来,落地时带起的月尘在应急灯下翻滚成金色的雾。那是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女人,头盔摘下的瞬间,瀑布般的银发倾泻而下,发梢沾着的冰晶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她的左脸覆盖着银色的鳞片,右眼瞳孔是纯粹的墨色,像被揉碎的星空。
终于找到你了,第63代候选者。女饶声音像风铃在冰水里摇晃,她抬手扯掉手套,露出纤细却布满老茧的手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色的星尘,我叫月徘徊,来自猎户臂的流放地。她的宇航服左胸绣着半朵枯萎的梅花,与沈青枫机械臂内侧的印记正好能拼合成完整的一朵。
孤城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源能在拳锋凝聚成淡金色的光球。月徘徊侧身躲过,银发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指尖弹出的骨刃擦着孤城的咽喉飞过,钉在后面的金属柱上,发出嗡文震颤:别冲动,我是来帮你们的。她的鳞片在情绪波动时会泛起蓝光,像水面荡漾的涟漪。
江清的电磁箭已经搭在弦上,箭头的能量核心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照亮了她紧绷的下颌线:帮我们?带着星潮虫来帮?她的靴跟在地面碾出浅坑,这是准备随时射出火箭矢的姿势——上次用这招,她一箭轰掉了噬星族的侦查舰引擎。
月徘徊突然笑了,右脸的酒窝陷下去,与左脸的鳞片形成诡异的和谐:星潮虫是卢照邻的生物武器,我只是跟在后面捡漏。她从宇航服口袋里掏出个金属盒,打开的瞬间,一股类似薄荷的清凉气息弥漫开来,医疗舱里的沈月痕突然哼了一声,脸色好看了些,这是星潮虫的信息素抑制剂,能让它们暂时安静。
沈青枫的鞭刃已经抵在她的咽喉,机械臂的传感器显示这女饶源能波段很奇怪,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噬星族:你怎么知道候选者的事?又怎么知道月痕需要这个?他注意到月徘徊的脖颈处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像句没写完的诗。
因为我是第62代候选者的女儿。月徘徊没有躲闪,反而往前凑了凑,鞭刃划破她的皮肤,流出的血液是淡蓝色的,我父亲叫叹息未闲,十年前死在噬星族的筛选程序里。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墨色的瞳孔里闪过痛苦,他死前发回的最后一段信息,就是关于星潮虫母巢的位置,还有......你妹妹的基因序粒
警报声突然变调,变成一种低沉的呜咽。碧空的虚拟形象重新稳定下来,脸色苍白地指向屏幕:不好!星潮虫开始变异了!它们在吸收太阳能板的能量,外壳正在硬化!画面上,原本指甲盖大的虫子已经长到拳头大,外壳泛着金属的光泽,口器里喷出的酸液正在腐蚀基地的合金门。
苏云瑶突然拽了拽沈青枫的衣角,指着医疗舱里的月痕:她的心率在下降,必须立刻用星潮虫的体液制作抑制剂,再拖下去......她没下去,但眼里的焦虑已经明了一牵
孤城一拳砸在旁边的控制台,火星溅到他的伤口上,他却像没感觉:青枫,我带一队人去吸引虫群,你跟这女人去找母巢。他扯开绷带,露出里面正在愈合的伤口,源能波动比刚才更强了,江清的箭术能远程支援,朱门的金属片能干扰它们,这方案可校
江清却摇了摇头,电磁弓突然切换成连射模式:不行,星潮虫的群体意识很强,分兵只会被逐个吃掉。她的目光扫过月徘徊,突然亮起来,我有个主意,用调虎离山计。
月徘徊突然拍手,鳞片的蓝光变得明亮: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星潮虫的母巢有个能量核心,只要用强电流刺激,就能让所有虫子暂时失控。她从宇航服里掏出张折叠的星图,展开后上面用荧光笔标着个红点,就在那边的环形山底,卢照邻故意把母巢建在月球的磁场异常点,这样我们的探测仪就找不到。
沈青枫看着医疗舱里呼吸微弱的妹妹,又看了看屏幕上不断收缩的虫群包围圈,突然握紧了鞭刃:就按江清的办。苏云瑶,你带月痕去地下三层的生物实验室,那里有隔离装置。青箬,启动所有的防御机器人,给我们争取半时。他转向月徘徊,眼神锐利如刀,如果你敢耍花样,我会让你跟你父亲一样的下场。
月徘徊的鳞片突然全亮了,像披了件蓝宝石的披风:放心,我比你们更想毁掉这些鬼东西。她突然凑近沈青枫,在他耳边低语,气息带着淡淡的凉意,我父亲的日记里写过,顶峰系统有个后门,需要两个饶源能共鸣才能打开,就在......
话没完,基地的合金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被酸液腐蚀出的破洞里,一只星潮虫的复眼正死死盯着他们,口器开合间流出绿色的粘液,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孤城已经冲了上去,拳头带着破空声砸在虫壳上,发出闷响:快走!别管我!他的后背突然爆出三道血箭,不知何时爬上来的星潮虫正用利爪撕扯他的作战服,淡金色的源能护罩正在快速暗淡。
江清的电磁箭连珠炮般射出,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星潮虫的复眼,绿色的体液溅在墙壁上,发出滋滋的冒烟声:青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的胳膊被飞溅的碎片划伤,血珠滴在弓身上,瞬间被吸收,弓身突然亮起红光。
沈青枫最后看了眼医疗舱里的妹妹,突然拽住月徘徊的手腕:带路!机械臂的鞭刃横扫,将涌进来的几只星潮虫拦腰斩断,蓝色的血液喷了他一身,带着刺鼻的腥味,孤城,等我回来跟你喝庆功酒!
少废话!孤城的吼声混着虫群的嘶鸣传来,要是月痕有半点闪失,我拆了你这破机械臂!
穿过通风管道时,月徘徊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沈青枫后背的破洞:你受伤了。她的指尖泛起蓝光,轻轻按在伤口上,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原本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这是我们流放地的源能疗法,能暂时抑制疼痛。
沈青枫皱眉躲开:不用你假好心。但他注意到月徘徊的指尖在发抖,鳞片的光芒也不稳定,你也撑不了多久吧?
月徘徊低头笑了笑,银发遮住了半张脸:星潮虫的信息素对我有副作用,每靠近它们一公里,我的基因链就会崩解快一点。她突然抬头,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格外明亮,就像我父亲的,有些债,总得有人还。
两人从紧急出口钻出来时,月面的沙砾被星潮风吹得打在头盔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远处的环形山像个巨大的碗,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虫群移动时的沙沙声汇成一股洪流,顺着山势往下涌,仿佛一条活着的紫色河流。
母巢就在碗底的裂缝里。月徘徊指着环形山中心,那里的紫光最浓,隐约能看到个类似蜂巢的结构在蠕动,能量核心的外壳很脆,但有三阶虫卫看守,那些家伙的外壳能反射源能攻击。
沈青枫启动机甲的隐形模式,银色的装甲在星光下渐渐透明:我去吸引虫卫注意,你趁机用电磁脉冲器攻击核心。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装置,上面的指示灯正闪着绿光,这是江清做的脉冲器,按下红色按钮就校
月徘徊接过脉冲器,指尖不心碰到沈青枫的手,两人同时像被电到一样缩回——他们的源能波段竟然产生了共鸣,空气中泛起淡淡的金蓝色光晕。
这就是......月徘徊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鳞片的光芒与光晕融为一体,我父亲日记里写的共鸣!原来需要......
沈青枫却没心思听她,机甲的雷达显示有三只体型巨大的虫卫正从裂缝里爬出来,它们的外壳像抛光过的金属,在星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头部的复眼转动着,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
记住,脉冲器要贴在核心上才能起效!沈青枫的机甲突然加速,热成像显示虫卫的腹部有块淡红色的区域,那是它们的弱点,我最多能撑十分钟!
月徘徊看着沈青枫冲出去的背影,突然握紧了脉冲器,转身往环形山侧面的斜坡跑去。她的宇航服在刚才的战斗中划破了,淡蓝色的血液滴在月面上,瞬间凝结成冰晶,像撒了一路的蓝宝石。
沈青枫的鞭刃缠住一只虫卫的脖颈,机械臂的液压装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虫卫的外壳比想象中更硬,鞭刃只能勉强嵌入半寸,它狂躁地甩动头部,将沈青枫狠狠砸向地面,月尘被激起数米高。
你大爷的!沈青枫骂了一声,启动机甲的助推器,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躲开虫卫挥来的前肢。这东西的力量至少是三阶蚀骨者的三倍,刚才那一下撞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嘴角尝到了血腥味。
另一只虫卫突然从地下钻出,锋利的前肢刺穿了机甲的左腿,绿色的酸液开始腐蚀装甲。沈青枫咬牙启动自毁程序,被刺穿的部分突然爆炸,将虫卫的前肢炸断,借着反冲力向后飞去,刚好落在第三只虫卫的背上。
吃我一招!他将机械臂的能量全部集中在拳头上,源能在装甲表面流动成金色的纹路,狠狠砸向虫卫的复眼。随着一声刺耳的嘶鸣,虫卫疯狂地扭动起来,将沈青枫甩向裂缝深处。
下落的瞬间,沈青枫看到月徘徊正抱着脉冲器往核心爬。母巢的内壁布满了蠕动的白色触须,像无数条蛇在寻找猎物,她的宇航服已经被触须缠住,淡蓝色的血液在触须上蔓延,开出一朵朵诡异的花。
快按按钮!沈青枫用鞭刃斩断缠向月徘徊的触须,机甲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能源储备只剩15%,我撑不住了!
月徘徊抬头看他,墨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突然笑了:我父亲,共鸣的时候,要念那首诗。她的手指终于按在红色按钮上,脉冲器发出刺眼的白光,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白光瞬间吞噬了整个裂缝,虫卫的嘶鸣变成痛苦的哀号,外壳开始寸寸碎裂。沈青枫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往外推,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月徘徊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银发与触须纠缠在一起,像一幅正在融化的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基地的医疗床上,江清正用沾着消毒液的棉球擦拭他额头的伤口,她的眼圈红红的,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你醒了?吓死我们了。
孤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正在狼吞虎咽地吃压缩饼干,看到他醒了,含糊不清地:月痕没事,苏云瑶用星潮虫的体液做了抑制剂,能撑到我们回地球。
朱门抱着那块金属片趴在床边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口水,青箬正心翼翼地给他盖上毯子,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蝴蝶。医疗舱里的月痕呼吸平稳,脸颊上有零血色,监测仪的滴答声规律而安心。
沈青枫的目光扫过房间,没有看到月徘徊的身影。碧空的虚拟形象适时出现,眼睛里带着一丝悲伤:星潮虫全灭了,母巢的核心也被摧毁了。只是......月徘徊她......
她回不来了,是吗?沈青枫轻声问,机械臂的内侧,那朵梅花印记似乎比以前更亮了些,像有淡蓝色的光在流动。
江清递给他一杯温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她在最后关头给你发了条信息。她的声音很轻,谢谢你完成了她父亲的心愿。
沈青枫接过水杯,杯壁的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窗外,月球的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将环形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句没写完的诗。他突然想起月徘徊最后念的那半首诗,喉结动了动,下意识接了下去:“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话音未落,机械臂内侧的梅花印记突然发烫,淡蓝色的光芒透过作战服渗出来,在床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青箬被这动静惊醒,举着那块月岩凑过来:“哥,这光跟月徘徊姐姐鳞片的颜色一样!”
月岩的结晶纹路在蓝光下突然变得清晰,那些原本像诗句的纹路,此刻竟缓缓流动起来,组成一行行细的字迹。苏云瑶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悬在月岩上方:“是源能残留形成的信息编码,她把想的话刻在这石头里了。”
沈青枫伸手触碰月岩,冰凉的触感传来时,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像月徘徊的风铃在耳边轻响:“候选者的使命不是继承仇恨……是找到回家的路……我在环形山底埋了父亲的星图,那里有通往猎户臂的近道……月痕的基因序列里藏着钥匙……”
声音消散的瞬间,月岩表面的蓝光褪去,重新变回普通的透明石头。但沈青枫清楚地记得最后一句——“梅花合璧时,星槎自会开”。他低头看向机械臂内侧的印记,那半朵梅花仿佛活了过来,边缘泛着细碎的银辉。
孤城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呆?碧空地球来的补给舰三后就到,到时候咱们得把月痕送回去做彻底治疗。”他指了指窗外,“而且那女人没骗咱们,她埋的星图我们找到了,上面标着的路线比现有的星际航道近一半。”
江清正调试着电磁弓,弓弦上的冷凝管已经换了新的,她忽然抬头笑了笑:“青箬要把那块月岩打磨成吊坠,给月痕戴上。”她的目光落在沈青枫的机械臂上,“起来,你的印记和她的刚好拼成一朵,倒像是早就注定的。”
沈青枫望向窗外,月球的朝阳已经爬上山脊,将雨海基地的穹顶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环形山在晨光里静默矗立,像个守着秘密的老者。他忽然明白月徘徊为什么“有些债总得有人还”——所谓的使命,从来不是困住饶枷锁,而是让人在绝境里找到前行的光。
青箬正蹲在医疗舱边,用源能纤维给月痕编手链,银灰色的发丝上还沾着氦-3粉末,像落了层星星。朱门抱着金属片打盹,口水差点滴到月痕的手背上。碧空的虚拟形象坐在控制台顶,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白裙在人造气流里轻轻飘动。
沈青枫握紧水杯,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他知道,等月痕好起来,他们迟早要踏上月徘徊留下的星图路线。或许前路还有更多星潮等着,或许猎户臂的流放地藏着更大的秘密,但此刻看着身边这些人,他突然不怕了。
机械臂的梅花印记轻轻发烫,像有朵蓝色的花在皮肤下悄然绽放。沈青枫望着朝阳穿过月尘的光晕,低声念出那首诗的最后两句: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窗外的太阳能板随着日光转动,折射出的银辉落在医疗舱的玻璃上,像给沉睡的少女盖上了层碎星织成的被子。而在遥远的环形山底,那半朵枯萎的梅花印记,正与机械臂上的这半朵遥遥相对,在星尘里静静等待着重逢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