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卡爵士身旁的一名年轻骑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对岸,声音都变流。
“森林!大人!河对岸怎么会有一片森林!”
“这……这不可能!”
“我们的地图上标得清清楚楚,那里是一片平原!”
这句惊叫让军官团瞬间炸开了锅。
恐慌和不解,如同河面的浓雾,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难道……难道这就是那些该死的叛军斥候拼了命也要封锁的真相?”一名骑士喃喃自语,脸色发白。
另一名军官强作镇定地分析:“一夜之间造出一片森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们有一大群高阶自然亲和者?或者……他们拥有传中的‘创生之种’?!”
“白痴!”
旁边的威尔第大骑士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如果他们有那种级别的施法者军团,还用得着跟我们在这里玩捉迷藏?直接用法力轰炸联军营地不是更快?如果他们赢创生之种’,为什么不直接培育一堆战争古树,反而弄一片没用的破树林出来?动动你的脑子!”
那名军官被骂得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
确实,这个逻辑不通。
“那么,是假的?”另一名军官迟疑地开口,“幻象吗?可是……要制造出这么大范围,并且能影响我们所有饶幻象,那得需要何等恐怖的精神力?难道他们有一整个精神术士团?还是一位本源阶的精神术士大师?”
这个想法比刚才的“创生之种”更加荒诞。
精神术士这个职业,在整个沃恩大陆都快要绝迹了。艾尔芬王国恐怕都找不出三个以上的精神术士,更别提组成一个“团”了。
至于本源阶的精神术士大师?
史上唯一留名的精神术士斯特拉,也就堪堪黄金阶,这已经是史上最强的精神术士了。
“不对!你们看西边!”
一名眼尖的亲卫骑士忽然高喊起来。
“那片森林没那么大!我已经看到尽头了!最多……最多也就延伸了三四里路!”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浓雾的边缘,能够隐约看到森林的尽头,再往西,依旧是熟悉的河岸平原。
这下,所有人都更懵了。
搞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造一片几里宽的“迷你”森林?
这算什么?
军官们争论不休,吵得帕斯卡爵士一个头两个大。
他挥手制止了喧闹,自己则沉默不语,试图从这片诡异的森林背后,揪出叛军的真实意图。
这片森林的出现,不论是时间,还是位置,都透着一股子邪门。
它本身对联军的步兵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对骑兵的影响只停留在拖慢速度上。
就算里面布满了陷阱,以联军的人数优势,顶多就是多花点时间,派工兵趟过去就是了。叛军的人力物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对另一样东西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攻城器械和辎重!
那些笨重的投石机、攻城锤和箭塔,本来渡河就极为困难。
现在就算辛辛苦苦运过了河,也很难顺畅地穿过这片不知道深浅的森林。
强行开路?还是绕路?
绕路同样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等于将大军的侧翼完全暴露在叛军的眼皮子底下。
难道……
叛军投入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可能是一位高阶施法者耗尽了魔力,仅仅是为了恶心他们一下?
还是,用空间换时间?
帕斯卡越想,越觉得这个看似荒谬的猜测,反而最接近真相。
叛军需要时间!
他们需要时间来巩固城防,整备军队!
这也完美解释了,为什么他们的斥候部队之前会如簇疯狂封锁南岸的情报。
他们就是在掩盖这个“种树”计划!
“拖延时间……”帕斯卡爵士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那就明一件事。
他们自知实力不济,不敢与联军正面决战!
“大人,下令吧!”一名副官看出了帕斯卡脸上的神情变化,立刻上前一步,眼神灼热,“他们心虚了!我们冲过去,一直接将他的城防踏碎!”
“得没错!大人!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了!”
“请下令吧!”
身后的军官们群情激奋。
帕斯卡爵士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那道细微的裂纹硌得他手心有些发痒。
不祥的预感依旧萦绕在心头。
但他知道,大军压上,大局已定。
身后的那位大公,可没有耐心听他解释什么“不祥的预副。
他猛地抽出长剑,剑锋直指对岸那片沉默的森林。
“传令下去!”
“全军准备……”
“渡河!”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对岸那片诡异的森林之中,忽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声音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所有饶心脏鼓点上。
紧接着,数个步兵方阵,从森林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们身着从未见过的深蓝色军服,队列整齐如一。前排的士兵手持着寒光闪闪的长矛,迈着沉稳的步伐,开始沿着河岸组成一个防御阵地。
五个标准的步兵方阵,沉默地矗立在索姆河的南岸,红黑相交的剑旗和金红的狮旗在方阵后飘扬。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隔着奔腾的河水扑面而来。
但帕拉斯久经战阵,眼光毒辣,从动作和仪态来判断,不过是些最高青铜阶的轻步兵。
实力在王国也就是地方警卫队和私军之间的水准。
就“叛军”而言,值得称道的地方是他们的军纪,训练他们的是个真正的军人,帕斯卡脑海中冒出了檄文中的一个名字。
“是叛军!他们的主力终于露面了!”有人兴奋高喊。
对手强不可怕,联军始终牢牢占据人数优势,这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就是最大的强势点,就怕对手神秘莫测。
而如今主力现身,萦绕在联军多日的恐惧反而消散了。
方阵的最前方,有一个全身笼罩在漆黑铠甲里的人影。
那套铠甲的样式极为独特,全覆式的头盔两侧带着翼状装饰。他的右侧肩甲上,用银色金属镶嵌着一个清晰的罗马数字“II”标记,而左侧肩甲上,则是一个更加凶悍的撞角。
一条鲜红色的绶带从他的左肩斜拉至右腰,背后那条外黑内红的披风,在河风的吹拂下,猎猎舞动。
“那就是他们的头目吗!”一名骑士叫道。
在所有饶注视下,那几个轻步兵方阵在原地停下脚步,前排的长矛同时“唰”地一声顿在地上,矛尖斜指空,组成了一片钢铁丛林。
而那个黑甲骑士,则独自一人,继续向前,一直走到了河水即将漫上脚背的岸边。
“咔。”
他抬起手,取下了自己的头盔。
露出的,是一张饱经风霜,写满了岁月痕迹的脸。
帕斯卡爵士的心脏猛地一紧。
果然是他,那张脸,他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汉克·科罗特!
曼陀罗战争中的英雄!银星勋章的获得者!
也是……他曾经并肩作战,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原来我没猜错,那个“开拓骑士”不过是推到台前的障眼法,你才是这只叛军幕后的真正首领!
然而,对岸的汉克,脸上没有半分友善。他的眼神还如帕斯卡记忆中一样坚定,扫过北岸一众人,最后,落在了被众人簇拥的帕斯卡身上。
他开口了,却不是叙旧。
“德蒙特的走狗们!”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立刻投降!”
“加入冷钢,你们,都能活下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