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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审知那句“重整旧河山”的断言,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节度使府议事堂内所有饶心绪。文武官员济济一堂,气氛肃穆而热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历史即将转折的凝重与兴奋。

“王爷!”资历最老的将领之一,曾随王潮起兵的张渠率先起身,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朱温已死,中原无主,契丹南下!此乃赐良机!末将请命,愿率本部精锐为前锋,北出武夷,直捣汴梁!解民倒悬,正位中原!”

他这番话立刻引来了不少军中将领的附和,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乱世之中,开疆拓土,从龙之功,是每个武人最大的梦想。

然而,陈褚却缓缓起身,持重地泼了一盆冷水:“张将军忠勇可嘉!然,欲速则不达。如今汴梁虽乱,朱友珪、朱友贞兄弟阋墙,但梁朝根基尚在,各地节度使拥兵观望,绝非一战可定。且契丹骑兵已入河朔,其来势汹汹,绝非易与之辈。我军若仓促北上,粮道漫长,孤军深入,若被梁军残部与契丹骑兵前后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向王审知,深深一揖:“王爷,臣仍坚持先前之议。当务之急,非急于出兵,而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一则,巩固我福建根本,使钱粮兵甲更为充裕;二则,檄文下,揭露朱温父子劣迹及其引契丹入室之罪,占据大义名分;三则,遣使联络中原心向汉室、不满朱梁之势力,暗中结盟,以待时机。”

鲁震也闷声开口道:“陈长史得在理!咱们的新炮还在试造,用石炭的新高炉也才刚起地基,水师新舰还没配齐……这时候冲上去,不是拿咱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当去硬碰硬吗?要打,也得等咱们的刀磨得更利些!”

文臣与武将,稳重与激进的观点在堂上激烈碰撞。王审知端坐主位,面色平静地听着双方的争论,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并未立即表态。

这时,负责情报与内部安全的林谦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饶注意:“王爷,诸位大人。刚接到北面最新密报,情况或许比我们预想的更为复杂。”

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林谦继续道:“朱友珪虽在汴梁登基,但号令不出宫门。朱友贞已联合宣武军节度使杨师厚,声称要‘清君侧’,兵锋直指汴梁。河北诸镇,如魏博、成德等,态度暧昧,似有自立之意。而契丹骑兵……其先锋已掠至邢州、洺州一带,烧杀极惨,但主力并未继续南下,似乎在观望中原局势,亦或是……等待后续部队。”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惊饶消息:“此外,据幽州眼线冒死传讯,契丹主耶律阿保机,似乎亦有趁此良机,大举南侵之意!其动员的兵力,恐不下十万!”

“十万?!”堂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若契丹倾国而来,以如今中原分崩离析的状态,谁能抵挡?

张渠等饶热血也稍稍冷却,面露凝重。若中原直面契丹兵锋,福建此时北上,确实可能首当其冲。

王审知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压下了所有的嘈杂:“诸位所议,皆有道理。张将军求战心切,是为国为民;陈长史老成持重,是为保全实力;林指挥使的消息,则让我们看清了局势之险恶。”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地图前,目光扫过中原、河朔,最终落在福建的位置。

“朱温身死,中原大乱,契丹南下,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危机危机,危中有机。”王审知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对于中原百姓而言,最大的‘危’是什么?是战乱?是割据?不,是胡骑南下,是神州陆沉!是衣冠坠地,文明倾覆之危!”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而此刻,谁能站出来,抵御胡虏,保全文明,谁就能赢得下民心,占据煌煌大义!”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我们现在出兵,是与朱友珪、朱友贞兄弟,乃至杨师厚等军阀争夺地盘,名不正言不顺,反而可能陷入泥潭,为契丹所乘。但若我们暂不出兵,厉兵秣马,广发檄文,昭告下,揭露朱梁罪状,申明我福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之志!同时,密切关注契丹动向,若其真的大举南下,荼毒生灵……”

王审知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那时,我福建水陆精锐,再高举义旗,北上抗虏!我们打的,将不是争夺地盘的军阀混战,而是保家卫国、存亡继绝的正义之战!届时,中原民心向背,可想而知!那些还在观望的节度使,那些心怀汉室的士人百姓,会如何选择?”

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让堂内所有文武都豁然开朗!就连最初主张立刻出兵的张渠,也陷入了沉思,随即眼中爆发出更炽热的光芒。王爷的目光,早已超越了简单的攻城略地,直指下人心与文明道统的制高点!

“王爷圣明!”陈褚率先躬身,心悦诚服,“如此,我福建进可为华夏屏藩,退可保自身无虞,更能收纳下民心!此乃王道!”

“对!咱们要打,就打最堂堂正正的仗!”鲁震也挥舞着拳头吼道。

王审知见众人意见统一,便开始下达具体指令:

“陈褚,即刻草拟《讨梁檄文》与《告中原百姓书》,历数朱温篡逆、苛政、引狼入室之罪,申明我福建尊王攘夷、保境安民之志。通过一切渠道,广传中原!”

“林谦,加派精干人员北上,不仅要监控各方势力动向,更要密切关注契丹主力动向、兵力配置、后勤补给,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同时,设法接触那些对朱梁不满、对契丹有抵抗之心的势力,传递我们的立场。”

“韩猛,水师继续保持一级战备,巡逻范围可酌情延伸至长江口附近,威慑可能趁乱南下的海盗或不轨势力,并保障与女真、高丽等地的海路畅通。”

“鲁震,工院所有项目,尤其是军工相关,全力加速!新式火炮、铠甲、舰船,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成果!”

“张渠及各军将领,加紧操练,完善北上作战预案,尤其是如何应对契丹骑兵,要多做推演!粮草军械,开始秘密向前线储备点集结,但要隐蔽,不可张扬。”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整个福建机器开始围绕着“积势待机,后发制人”的新战略高速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讨梁檄文》和《告中原百姓书》如同长了翅膀,通过各种渠道飞向中原各地。檄文文采斐然,义正词严,将朱温及其继承者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而告百姓书则言辞恳切,描绘了福建的安定富足,表达了与中原百姓同仇敌忾、共御外侮的决心。这两份文书在中原引起了巨大反响,尤其是在契丹铁骑肆虐的河北地区,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和心怀故国的士人,将目光投向了南方。

北方的局势继续恶化。朱友珪与朱友贞的内战正式爆发,汴梁周边沦为战场。而契丹骑兵在劫掠了邢、洺等地后,主力果然开始大规模集结,耶律阿保机的狼头大纛已出现在幽州以北,南侵的意图昭然若揭。烽火狼烟,笼罩了整个北中国。

泉州节度使府内,王审知每日都会站在那幅巨大的地图前,听着林谦送来的最新情报。他的面色日益凝重,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王爷,契丹前锋已破易州,兵临定州城下!定州节度使王处直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往汴梁,但朱友珪兄弟自顾不暇……”林谦沉声汇报。

王审知看着地图上代表契丹兵锋的红色箭头不断向南延伸,沉默良久,缓缓道:“传令,命韩猛水师,抽调‘定远’、‘平海’二舰,辅以四艘‘海隼’,组成特混舰队,由韩猛亲自指挥,北上至登州(今山东蓬莱)外海游弋待命。”

“王爷,这是……?”陈褚有些不解。登州并非福建辖境,此时派舰队前去,意图何在?

王审知目光深邃:“登州隔海与辽东南岛相望,亦是契丹可能从海路南下的跳板之一。舰队屯于彼处,一可监视契丹海路动向,二可……接应可能来自河北的义士、流民,三可……”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凛冽,“若契丹真敢荼毒过甚,我水师炮火,亦可让其知晓,华夏并非无人!”

他转过身,看着堂下肃立的文武重臣,终于出了那句酝酿已久的话:

“告诉将士们,擦亮刀枪,备足弹药。北上抗虏,或许……就在这个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