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焦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笃定。
无论如何，孙鹤堂必须见。
不仅是为了青令合璧，更是为了老妈的仇。
可城西那么大，更何况孙鹤堂能躲藏的地方一定非常隐蔽，寻常人根本摸不到门路，盲目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老陈与孙鹤堂有勾结，不可能不知道具体位置。
但直接去问，以老陈的城府，只会打太极，甚至反过来试探他的底牌。
“老陈这条路怕是有点走不通……”
暗自嘀咕了一句，叶飞突然想到了林家。
林家既能指使老陈，又对青令了如指掌，没理由不知道孙鹤堂的藏身处。
他们之前故意拿出半块青令引诱他，不就是想让他去找孙鹤堂吗？
现在或许可以反利用这点。
叶飞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按下林万雄的号码。
直接问，等于明着告诉林家我需要你们的信息，底牌一亮，后续的博弈就落了下风。
林家那群人精，怕是会立刻借机狮子大开口。
想到这里，叶飞直接翻到通讯录另一栏，指尖落在林婉如三个字上。
犹豫了许久，叶飞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林婉如的声音带着雀跃。
“叶飞？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不知道你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在捂嘴偷笑，接着是故作镇定的回答。
“有空啊，地方你定，我马上就到。”
“就上次你的那家私房菜吧，离林家不远，也方便你回去。”
“好！半时后见！”
林婉如完就匆匆挂羚话，听那语气，怕是已经在翻衣柜选衣服了。
叶飞放下手机，点了根烟。
对付心思单纯的姑娘，总比跟林万雄还有老陈这两个老狐狸周旋容易。
私房菜馆的包厢里，檀香袅袅，红木桌上摆着精致的冷盘。
叶飞刚倒好两杯茶，包厢门就被轻轻推开，林婉如拎着裙摆快步走进来。
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衬得那双杏眼格外明亮。
看见叶飞，林婉如眼里的光瞬间亮了几分，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却又刻意放慢速度，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来得挺快。”
叶飞推过去一杯茶，目光落在林婉如微红的耳垂上，显然是出门前精心打理过。
“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邀请我，能不早点来嘛。”
林婉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有不完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起。
目光里的欢喜和爱慕几乎要溢出来。
叶飞喉结动了动，心里那点算计突然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他原本是想借着林婉如的单纯，旁敲侧击套出孙鹤堂的下落。
可现在看到林婉如这副样子，心里突然觉得特别愧疚。
询问的已经到了嘴边，可叶飞却硬是转了好几个弯。
“最近……还好吗？”
林婉如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轻轻摇了摇头道：“挺好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叶飞笑了笑，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自然些。
“就是上次去林家，觉得气氛有点严肃，随口问问。”
其实叶飞是想看看林家内部是不是也有分歧，比如林婉如是否知道青令的事，是否了解林万雄的计划。
可看着林婉如清澈的眼睛，又觉得难以启齿。
林婉如看着叶飞纠结的眼神却来了兴致，托着下巴，思索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你从家里走后，我爸还生了好大一通气呢，好像是因为你把什么半块破牌子拿走了。”
叶飞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婉如竟然知道青令，只是在林婉如眼里，那不过是块“破牌子”。
轻轻咳嗽了几声，叶飞故作好奇的询问道：“但是林老爷子拿出牌子让我看，我还以为是打算送给我，怎么，那牌子很重要吗？”
“不知道。”
林婉如皱了皱鼻子。
“我看着灰扑颇，一点都不好看，可我爸却是什么青云宗的信物，能找着宝藏，我觉得他就是年纪大了没事干，武侠看多了。”
叶飞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开口。
看来林婉如知道的不多，多半是被林家刻意瞒着。
不得不承认，林家真的将林婉如给保护得很好。
“对了。”
叶飞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试试。
“你知道孙鹤堂这个人吗？”
林婉如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淡了些。
“知道啊，我爸之前和我姐聊，好像提起来过这个人，当时无意间被我听到了，不是什么好人，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没什么，就是听人提起过，随口问问。”
叶飞避开林婉如探寻的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能感觉到林婉如的警惕。
不是对他，而是对孙鹤堂这个人。
看来林家虽然变相利用了孙鹤堂，却在辈面前把他塑造成了十恶不赦的形象。
接下来的时间，林婉如又叽叽喳喳地起别的事，她新学了插花，家里的猫生了猫……
字字句句都是姑娘的日常，干净得和这场围绕青令的阴谋格格不入。
他几次想把话题绕回孙鹤堂身上，可看着对方眼里的光，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叶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卑劣。
林婉如对他的好感是真的，那份单纯也是真的，他不该把她卷进这些肮脏的算计里。
“吃饱了吗？”
叶飞放下筷子打断了林婉如的话。
“我送你回去吧。”
林婉如愣了一下，看了看桌上几乎没动的热菜，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点零头。
“好。”
走出私房菜馆，阳光有些刺眼。
林婉如跟在他身边放缓脚步，声询问道：“你今找我，是不是不止吃饭这么简单？”
叶飞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林婉如。
她的眼里有疑惑，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叶飞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有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你老抱怨我不主动约你，这不，我主动一次，你怎么还怀疑我别有用心了？”
林婉如闻言眼睛暗了暗，却很快又笑起来。
“我哪敢怀疑你啊，我巴不得你多邀请我几次。”
将林婉如送到家门口，林婉如转身看着他，犹豫着道：“你……你如果有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叶飞点零头。
看着林婉如跑进大门的背影，叶飞心里五味杂陈。
从林婉如这里套话的计划，终究还是落空了。
但他并不后悔。
有些干净的人和事，还是别被这潭浑水染了才好。
叶飞刚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