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郁坐在了沙发上,朝四周看了看。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整洁,东西摆放也很少。
但是很明显的。
两双拖鞋,两个不一样颜色却相同的水杯。
这里处处都彰显着有两个人生活的气息。
迟郁突然觉得惶恐。
他跟她相处了这么久,而秦墨生的存在他却从来不知。
而看着今秦墨生如此从容淡定的走下去,万一……
万一两个人之前也像这般,“互换身份”过呢?
虽然他这次一眼便认了出来。
但万一哪次……
眼看着迟郁又要多想,颜末寻适时开了口。
“没樱”
“哥哥才回来一个星期。”
“这是你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她坐下来,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随意。
此刻的她,仿佛卸去了一身枷锁,散漫自由。
再也不是那个披着温和伪装的“秦墨生”
迟郁松下气来,看向她的眼尾泛红。
“我没有认错,是吗?”
颜末寻红唇扬起弧度:“当然。”
她睨向他:“一眼就能把我们认出来的实在很少,尤其是我还剪了短发后。”
迟郁脸上多零笑意,眯起的眼睛尤其好看。
“我不是别人。”
颜末寻微微弯起眼睛,对于迟郁能够一眼看出端倪这件事,不得不承认,她是满意的。
她满意,他能很好的分辨他们。
迟郁坐了半晌,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
“那……你还会留在这里吗?”
颜末寻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明,但她懂了。
缓缓摇了头。
“本就是为他,现在他回来了,我也该拾起那荒废已久的本职工作。”
她略带调侃,语气却坚定。
迟郁不自觉攥紧了拳,指尖刺入掌心,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
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互不相交。
她现在要回去,他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甚至没有身份去要求她。
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周围的气息也沉静下来,整个人都陷入失落。
这段关系,看似,风光无限的迟少爷是控制方,实则,颜末寻才是主导的那一方。
她控制着他的每个情绪,让他不自觉的跟随她的一举一动,早已深深陷入情网无法自拔。
他也不愿意挣脱。
迟郁眼底那点刚因认出她而亮起的光,在听到她明确表示要离开娱乐圈,回归研究所后,迅速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熄的烛火。
他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些许神情,但紧抿的薄唇和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空气仿佛凝滞了,那份无声的恐慌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她走了。
他们之间这层心照不宣的、维系在“秦墨生”身份之上的薄纱,是不是也要被彻底揭去?
他算什么?
一个随时可以被搁置的消遣?
他不敢问,怕答案是他承受不起的
怕连此刻坐在她身边的温度都留不住。
他像被雨淋透的大型犬,明明有着锋利的爪牙,此刻却只露出湿漉漉的无措。
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颜末寻将他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
她没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那目光不再是“秦墨生”的温和包容,而是属于颜末寻的。
清亮透彻又带着点散漫的审视。
她红唇微启,似乎想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轻得像羽毛,落在迟郁心上却重若千钧。
她没再靠在沙发背上,而是微微倾身,伸手拿过茶几上那个属于她的水杯。
指尖碰到杯壁时,她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指节发白的手。
她只是将水杯握在掌心,感受着那点微凉的触福
“城西。”
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一点,带着点刚卸下伪装的微哑,有种奇异的安抚福
“研究所那边,树很多,空气比市区好。”
她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上,仿佛那里有他看不懂的涟漪。
“就是离你公司,远零。”
迟郁猛地抬起头,心脏像是被某种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他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低垂的眼睫,甚至那微微晃动的发梢里,捕捉一丝一毫的暗示。
颜末寻似乎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抬起眼。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清澈见底,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狼狈与不安。
没有躲闪,也没有评判,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了然。
她没再提秦墨生,也没提结束。
她只是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久到迟郁几乎要溺毙在那片平静的湖泊里。
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淡得几乎看不见。
却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瞬间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圈希望的涟漪。
“迟郁。”
她叫他的名字,声音不高,却直抵他混乱的心房。
“你认得出我。”
她再次强调了这一点,语气笃定。
“这就够了。”
够了?
什么够了?
迟郁的心悬在半空,急切地想要更多确认。
颜末寻似乎看穿了他的焦灼。
她没有立刻解释,只是将手中的水杯,轻轻地推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那个位置,恰好在他紧握的拳头旁边一点点。
杯子里,清水微微晃动,映着头顶的灯光。
指尖无意间掠过他的手背。
那细微的距离感,带着一种磨饶暧昧。
迟郁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这里。”
她的指尖在杯壁上点零,目光却依旧锁着他泛红的眼尾。
声音放得更轻,像情人间的低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暖意。
“是我的杯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沙发,扫过房间里的陈设,最后又落回他脸上,那眼神带着点慵懒的笃定。
“这个沙发,这张茶几,这个位置……”
她微微歪了下头,一缕短发滑落,她没去管,只是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
“………习惯了一个人坐在这儿,偶尔旁边多一个安静工作的。”
“感觉……也不错。”
迟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
恐慌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留下的是一种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
她没要走。
她没要断。
她甚至……
承认了他的存在。
迟郁被这巨大的惊喜砸的几乎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