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言几口喝完稀饭,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气味浓烈刺激,呛鼻得很。
她眉头皱了皱,悄悄把瓶子拿远了些。
“这东西,真的管用吗?”
“管用!”秦奶奶目光坚定又慈祥。
“我屋里的衣柜,出嫁时用樟木打的,好几十年都不会长虫子,不像现在用杉木打的床啊,用不了几年就咯吱咯吱响,啊谨房间那张床就是,地上一堆虫子啃下来的木屑。”
“奶,你扯这些干嘛?”
秦谨从厨房出来,“水烧好了,我出去玩了啊!”
完,一溜烟跑了,生怕秦奶奶继续使唤他干活。
秦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一下子跑没影了,才回头看向宋书言,“宋知青,我们开始吧?”
她摸了摸自己梳得整整齐齐,盘起来的一头银发,其实宋知青来之前,她已经把头发里里外外洗了一遍,绞干,生怕宋知青嫌她头发脏。
宋书言也在看秦奶奶满头的银发。
她发髻盘得优雅好看。
不过,她还是再次提议,“秦奶奶,要不我帮你把头发剪剪?”
她伸手比划,“剪个能扎起来的齐耳短发,方便打理,也好看!”
长发,简直是虱子的温床。
秦奶奶年纪大了,本身留那么长的头发,她自个儿就难以打理。
秦奶奶留了一辈子的长头发,接受不了,一直摇头,“不行不行!”
她想象不出来,留那么短的头发,有多难看。
宋书言劝不动,没有办法。
按照秦奶奶的指点,把樟木油倒出来,均匀涂抹在她银发上,她闻着这气味实在刺鼻,再次疑虑,“这东西接触头皮,真的不会有毒吗?”
秦奶奶斩钉截铁,“不会。”
她突然长叹,浑浊的眸光里全是对往昔那些时光的怀念,“其实,我自己也能弄,我就是,突然想起了时候,有一次我头发染上虱子,就是我娘给我熏的头发。”
“后来,我给我家孩子也弄过,给阿谨他娘也弄过……”
宋书言手下动作没停,静静听着。
也没在意为什么秦奶奶自己能弄,还让她帮忙。
“起来,你长得跟阿瑾他娘,有几分相似,连眼尾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宋书言突然想起,下乡前,宋爸爸或许是怕她对宋烟的养父母抱有幻想,私下悄悄跟她,她长得跟宋烟的养父母压根没一点相似,怀疑她也不是宋烟养父母家的孩子。
此时,听见秦奶奶秦谨的妈妈,跟她长得像,难免脑洞大开。
对秦谨妈妈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秦奶奶,你是从哪里捡到秦谨妈妈的?她又怎么走了?她还活着不?”
宋书言想起从村里听来的传言,他们,秦谨的妈妈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大家也心照不宣认为,秦谨或许是秦谨妈妈流浪时,受到欺负的产物。
对于听来的这些,关于秦谨妈妈的遭遇,她十分痛心。
内心深处,也无比盼望,秦谨妈妈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樱
她很难接受,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竟然过得不好,有那么悲惨的过往。
秦奶奶听出了她语气中那丝同情和心疼,笑着,“你别听村里人瞎,阿谨妈妈有时候脑子确实有点不清醒,看见村里好看的女娃娃,会发疯冲上前抱着喊闺女。”
“大部分时候,她只是不爱话,其实人还是有条理的。”
秦奶奶压低声音,“其实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在装疯。”
秦奶奶至今都觉得奇怪。
秦谨妈妈,好像在躲什么人,故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生下秦谨后的某一,她突然失踪了,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她。
宋书言很惊讶,“装疯?”
“嘘!”秦奶奶鬼鬼祟祟环顾左右,压低声音,“声点。”
宋书言配合地压低声音问,“她为啥要这么做?”
秦奶奶光棍地一摆手,“不知道啊!”
宋书言皱着脸思考,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母亲,抛下自己的孩子。
把孩子留给一个独居的老人照顾。
她就不怕,孩子还没养大,老人出了什么意外?
她就不怕没有妈妈的孩子,命如草芥,遭人欺辱?
她不怕,秦谨怪她?
“秦奶奶,你知道秦谨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宋书言:“……”不知道?
把人捡回来,替她把孩子养大,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秦奶奶心真善。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芬,喊她芬喊她吃饭,她能听懂。”
“唉,宋知青,关于阿谨妈妈的事,你别跟别人啊,我怕万一阿谨妈妈真有什么要躲的仇家,会给阿谨带来麻烦。”
宋书言顺从点头,“好。”
秦奶奶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见宋知青就想起了阿谨的妈妈,忍不住对她多了些陈年往事。
宋书言给秦奶奶头发抹好药油,按照秦奶奶指点,用土布裹了起来。
她感觉手上黏腻油乎,进厨房洗手。
光用清水洗,洗完手上还是有味道。
她看了眼井旁边,木架子上的那坨肥皂,朝外面喊,“秦奶奶,我可以用一下你家的肥皂吗?”
秦奶奶乐呵呵地笑,“你不嫌弃尽管用!”
村里放养的孩子四处蹦跶,路过秦奶奶家门口,看见秦奶奶头上裹着布,懵懂的大眼睛写满了好奇,“秦奶奶,你在干嘛?”
秦奶奶一看这群孩子,女娃娃头发个个都乱糟糟的,邋里邋遢,男娃娃清一色板寸头,一样的邋遢,衣服上都是洗不掉的泥巴印子。
她很怀疑,自己头上的虱子,就是被她们传染的。
这些,她们喜欢来家里看鱼。
抱一抱,逗一逗。
秦奶奶招了招手,把人喊过来。
“秦奶奶,干嘛?”
有几个孩子,麻溜地跑过来。
秦奶奶往她们头上仔细一瞧,好家伙,密密麻麻的黑点,白点,不是虱子是什么?
她头疼,“你们长跳蚤了,知道吗?你们妈妈知不知道?”
女孩们互相对视一眼,挠了挠头发,“不知道。”
“原来头发老是痒,是长了虱子啊。”有个姑娘感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