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海医院病房内。
温矜怀后背伤口换药时牵扯到肩胛,闷哼一声。
这一声,惊的姜眠指尖一颤。
“我弄疼你了吗?”
她稳住呼吸,指尖更轻地剥离粘着血痂的纱布。
仓库那夜他为护她乒时,飞溅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这里,当时血流如注。
如今伤口虽缝合,周围皮肤仍红肿发烫。
“疼就告诉我,矜怀。”
她声音绷紧,鼻尖沁出细汗。
温矜怀侧头,见她紧抿唇线,长睫低垂掩住眼底心疼,心尖某处软塌下去。
“傻瓜,没有那么疼,不用那么紧张兮兮的。”
姜眠瞪他,眼眶却红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留疤!”
“留疤又如何,为你留疤,我心甘情愿。”
“你!”
姜眠没好气的笑了,真是对他无话可。
此时,温矜怀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伤没好全,不准熬夜。”姜眠抽走他手机,不容置喙,“现在,吃饭,休息不管是什么消息都不用管,公事有爷爷和萧铭,私事有我在。”
温矜怀挑眉,见她板着脸,眼底却盛满担忧,唇角微勾:“遵命,温夫人。”
姜眠耳根一热,转身盛汤掩饰慌乱。
瓷碗递到他唇边时,温矜怀忽握住她手腕,眸光深沉:“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眠眠其实很机灵呢?”
姜眠知道他指自己从通风口脱身找到萧铭的事。
可若非他以身作饵引开彪哥…
“是你教得好。”她垂眸,汤匙轻搅,“可是既然萧铭已经提前踩点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的消息套出来呢?”
温矜怀就着她手喝汤,喉结滚动咽下,才淡淡道:“彪哥那伙人很聪明,不是见财起意的人,想得到消息,要付出的不仅仅是钱,他们想回国,这才是真正可以贿赂他们的,要知道越海人有多少钱都不一定可以回国。”
他顿了顿,又继续。
“至于踩点,萧铭当时跟我,越海早就有风声了,似乎有人比我更快一步来到这里探查楚渺的消息。”
姜眠怔住。
这男人心思缜密得可怕,却也为护她周全,甘愿以身犯险。
但比起这个,她更好奇是谁比他们更快一步来到越海。
难道…
她放下汤碗,忽倾身环住他脖颈,脸颊埋进他颈窝。
温矜怀身体微僵,随即放松,完好的右臂回拥住她。
“下次。”她闷声,“别总一个人扛。”
温矜怀下颌轻蹭她发顶,许久,低低嗯了一声。
巴黎。
花店打烊后的夜,清寂如水。
颜如玉锁好店门,走向停车区。
路灯将影子拉长又缩短,在街角那处昏黄光晕下,江之牧倚着车门静立,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他又来了。
她脚步顿住。
江之牧掐灭烟,快步迎来,手里的礼物换成了一个保温桶。
“如玉。”他声音有些紧,“在巴黎不容易吃到正宗的中餐吧,我自己亲手做了一些,还熬零米粥。”
颜如玉目光落在保温桶上。
墨蓝桶身,印着憨态可掬的熊猫,居然是她多年前送他的礼物。
记得那个时候,他嗤笑幼稚,随手丢给助理。
“不用了江先生,我…”
拒绝的话未出口,肚子一阵咕噜噜的脚,她脸色霎白,耳根子发热。
“哦哦哦对,我饿了。”江之牧连忙把这个尴尬的局面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饿。”颜如玉想走,却被他不由分的牵起手。
“你不饿就看我吃吧,或者陪我吃!”
江之牧语气欢喜,不容抗拒将她塞进副驾,扣好安全带。
“我不去!”
“哎呀,给我一个面子,给我一次机会!”
然而刚上车没多久,颜如玉的表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江之牧还在夸夸其谈,准备开往一家只有他知道的中餐厅:“我跟你,厨师的我高薪聘请的,手艺不一般,你一吃就知道,而且还有京城的特色菜…”
话未完,他终于发现颜如玉的不对劲了。
“如玉,你怎么了?”
“老毛病。”颜如玉按着肚子,脸色极其难看,“胃病。”
那一瞬间,江之牧的车迅速掉头,毫不犹豫的直奔最近的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诊断急性胃炎,需输液观察。
江之牧跑前跑后办手续。
颜如玉靠坐输液室软椅,看他笨拙地向护士询问注意事项,有时候英语都嘴瓢成中文了,又打自己一下马上转口。
这个家伙…
颜如玉闭上了眼睛,忽然就想起来这些年和江之牧的种种。
她一开始那么喜欢他,如果他当时就可以和现在这样。
那该有多好?
正当此时,暖意贴上腹部,她瑟缩一下。
江之牧半跪在她脚边,心翼翼将灌满热水的绒布套捂在她腹部。
“护士这样能缓解痉挛。”他抬头,眼底尽是关心,“还疼吗?”
颜如玉摇头,没有话。
记忆中那个永远矜贵从容,连她有一次高烧也只派助理送药的江之牧,与眼前半跪在地为她捂热水袋的男人重叠又割裂。
输液管药液一滴滴落下。
江之牧沉默守在椅边,像最忠诚的守卫。
许久,他低哑开口:“那年你来高烧,我没去颜家看你,真的对不起,如玉。”
颜如玉指尖一颤,未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