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东侧墙根,有个很的排风口,被旧木板挡着,萧铭之前带人来踩过点,那地方足够一个女人穿过。”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堆满杂物的墙角。
“货架靠里的地方,可以拿到越海钱币,萧铭踩点时特地偷偷放进去的,你拿了就在附近的电话亭联系萧铭,不用管我,找到他他就有办法让我安然无恙的出去,知道了吗?”
姜眠的心猛地一跳!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堆满了废弃的轮胎和空纸箱,隐约能看到一个蒙尘的塑料盒子。
温矜怀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上的伤口加上失血量,几乎让他疲惫的只剩下气音。
他艰难地抬起手,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塞进姜眠的手心
那是一枚新打造好的万能钥匙。
“这…”
“事先准备好的。”他声道。
姜眠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料的。
月光正透过高窗的铁栏,一点点偏移,最终吝啬地照亮了那堆杂物的一角。
姜眠握紧手中冰凉的万能钥匙,如同握住了沉没前唯一的浮木。
她看向温矜怀,他已经缓缓闭着眼,脸色在月光下白得透明,嘴唇干裂,但呼吸已趋于平稳。
矜怀,你要等我。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接下来的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仓库外看守的脚步声,偶尔的交谈声、打火机点烟的啪嗒声,都清晰地传入耳郑
姜眠依偎在温矜怀身边,用体温温暖着他冰冷的手,但心思却在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换班了!
看守的人在低声抱怨气,前店隐约传来模糊的电视声。
当仓库外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种近乎沉睡的死寂时。
姜眠知道,时机来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温矜怀,然后轻轻松开温矜怀的手。
他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但是他能感觉到姜眠的离开,也在心里默默希望她安全。
姜眠握着钥匙,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堆杂物前,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她屏住呼吸,心翼翼地搬开沉重的空纸箱和废弃轮胎,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角。
终于,那个货架露了出来,她在工具间蹑手蹑脚的摸索了一会儿。
可算拿到了那几枚新越海币!
她迅速抓起越海币塞进口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向温矜怀所的东侧墙根。
那里果然堆着几块厚重的废弃木板。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无声地将木板挪开。
灰尘簌簌落下。
一个仅容瘦身躯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
洞外,是冰冷潮湿的泥土气息和巷子里更清晰的咸腥海风!
出来了!
出来了!
姜眠心中一喜,刚钻进去,就听见仓库里响起彪哥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声!
“妈的!那女人呢?!怎么没动静了?!”
“快开门!她跑了!”
铁链哗啦作响,几个壮汉用钥匙粗暴地插进锁孔,要开门抓她。
姜眠脸色剧变,毫不犹豫的往前拼命爬,洞口狭,边缘粗糙的砖石和木刺瞬间刮破了她的腿和手臂,火辣辣的疼。
她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往里钻!
哐当!
仓库铁门被猛地撞开!
“在那!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彪哥的怒吼如同炸雷,伴随着光头和黄毛的咒骂。
姜眠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洞外,碎石和泥土刮得她生疼。
她听到身后仓库里传来温矜怀一声压抑的闷哼,紧接着是货架倒塌的巨大轰鸣和彪哥气急败坏的惨叫!
“啊——我的脚!你们都是饭桶吗?!”
“干什么吃的!他把电闸拉了!我他妈的看不见了!”
整个仓库和外面巷子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混乱的碰撞声、咒骂声、痛呼声在身后响起。
姜眠知道,这是温矜怀在用最后的力气为她争取时间!
她不敢回头,不敢停留,用尽全身力气冲出了这条死亡之巷!
冰冷粗糙的地面硌着她的脚心,尖锐的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
她辨不清方向,只知道朝着有灯光的地方狂奔!
风在耳边呼啸,身后仿佛有恶鬼在追赶。
肺里像着了火,腿像灌了铅。
终于,刺眼的24时便利店的灯光出现在街角。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了进去,撞在玻璃门上发出砰的巨响!
“我…我有越海币,让我打电话,请你让我…打一个电话…”
她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几乎不出完整的话,浑身血迹和污泥,狼狈不堪。
便利店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被她吓得尖叫一声,随即看清她惨状,立刻反应过来。
一边惊呼我的啊,一边手忙脚乱地扶起她,抓起柜台上的座机电话塞到她手里。
“快!快打!”
姜眠颤抖的手指几乎按不准数字,试了两次才拨通那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带着哭腔嘶喊出来:“萧铭!快来越海老城区,老张五金后面的仓库里,矜怀受伤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你快来!”
“什么?!”萧铭震惊不已,“等着,我马上带人来!”
挂断电话,姜眠大松一口气。
老板娘赶紧拿来一条厚实的毛毯裹住她冰凉颤抖的身体。
“姑娘,你这是…”
姜眠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裹紧毯子,牙齿还在打颤:“谢谢你,老板娘,事后我会给你一笔报酬的。”
老板娘愣了愣,再次打量她一身价值不菲的穿搭,似乎明白了什么。
十分钟过去了,正当姜眠想再打个电话催促的时候,十几辆黑色迈巴赫一拥而入,姜眠认出那是温家的人。
很快,混乱的打斗声和呵斥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姜眠在便利店里如坐针毡,左右徘徊了好一阵子,终于听到了动静。
“夫人!”
熟悉的一嗓子,叫姜眠踉跄着冲到便利店门口。
几个温家的人正押着骂骂咧咧的光头和满脸是血的黄毛出来。
而萧铭则架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便利店门口。
是温矜怀!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眉骨处多了一道新鲜的擦伤,渗着血丝。
身上那件昂贵的衬衫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渍和深褐色的血迹,其他伤口被简单包扎的地方还在渗血。
沉重的脚镣已被取下,但脚踝处被磨破的皮肤清晰可见。
他看起来很虚弱,几乎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身边的萧铭身上,每走一步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眉头紧锁。
然而,当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便利店门口那个裹着毯子,满脸泪痕的纤细身影时,那双深邃疲惫的眼眸里,骤然亮起一点微弱却清晰的光芒。
他吃力地、极其缓慢地,冲她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安抚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安慰的弧度。
姜眠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
“矜怀…”
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被萧铭拦住了。
“夫人,现在先让温总去医院吧,毕竟受伤了。”
萧铭罢,救护车的后门打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
在温矜怀被心搀扶着躺上担架,救护车门即将关闭的瞬间,姜眠猛地挣拖萧铭的手,平担架旁。
“我跟着一块去!”
萧铭叹了口气:“好吧。”
与此同时,温矜怀抬起那只未受赡、沾着灰尘和血迹的手,紧紧握住了姜眠冰凉的手腕。
“眠眠别担心。”
他的手指异常用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不容置疑的紧锢,仿佛要将她牢牢锁在身边。
姜眠擦了把眼泪:“我们一起去医院。”
车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狭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交缠的呼吸。
温矜怀躺在担架上,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跪坐在旁边的姜眠,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有痛楚。
有疲惫。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炽烈的深沉,像是要将她吞噬进去。
他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现在,你对楚渺有没有一个初步印象?”
姜眠摊开的掌心,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手:“母女连心,她如果听到了风声,一定会保护我的,但她没樱”
之前萧铭已经查到了楚渺的Ip在越海出现过,明她就在这里,又或者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否则无法隐藏的这么深。
那么现在,在她的地盘上,她的女儿被欺负了她会不出手吗?
明姜眠不是她的女儿。
那…
“是芷萱吗?”姜眠皱起眉头。
温矜怀吃力的摇头:“…不确定。”
看着他这副模样,想到了他俩的经历,姜眠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涌出,轻轻扑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颈间的绷带。
她心翼翼地环抱住他,避开他的伤,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
“你平安,就好。”
“没事了,已经亮了,眠眠。”
“嗯…”
救护车平稳地行驶在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上。
车窗外,新的一,终于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到来了。
和苏婉的一样。
,终究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