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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小说网 > 悬疑 > 诡异的公交车 > 第266章 ∶遗忘之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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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车。雨终于停了,空气里却还悬着湿冷的水汽,像是从地底渗出的阴气,缠在脚踝上不肯散去。石桥横在眼前,灰白的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边缘爬满青苔,像是一道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界碑。桥下是条河,黑得不似水流,倒像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地脉之上。上明明有月,可水面却照不出一丝光亮,仿佛那轮清辉也惧怕这河底的深渊,不敢垂落。

身后,107路公交车缓缓启动,车灯在浓雾中晕开两团昏黄的光晕,像一双疲惫的眼睛。它没有鸣笛,也没有引擎的轰鸣,只是悄无声息地退入雾中,仿佛从未存在过。我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心头忽然一空,像是被抽走了一部分记忆——可我分明记得自己是谁,记得上车,记得那一路颠簸,记得黑雨衣女韧垂的头,记得校服男孩手中那本写满名字的作业本。

我转身,桥头立着一块石碑,通体漆黑,像是用某种不知名的矿石雕成。碑面粗糙,却清晰刻着两行字:

“遗忘之桥:渡者留名,醒者归途。”

字迹歪斜,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带着某种执念的痛楚。我摸出随身携带的钢笔——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笔身刻着“勿忘”二字——在碑上写下“林晚”两个字。笔尖触石的瞬间,碑面忽然微微震颤,仿佛活物般吸了一口气。字迹刚成,石碑竟泛起一层暗红的微光,烫得我指尖一缩。一股寒意顺着笔杆窜上手臂,直抵心口。我猛地后退一步,却感觉脑中某段记忆正在被抽离——不是忘记,而是被“收走”,像是这碑在吞噬我的过往。

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可就在我睁眼的刹那,桥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呼救,像是从水底深处浮上来的叹息。

“救……我……”

我蹲下身,探头看向桥下。那漆黑的河面依旧死寂,可就在我凝视的瞬间,水面忽然泛起涟漪,一张脸浮了上来——是司机,那张总是沉默的脸,此刻扭曲着,眼眶空洞,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紧接着,第二张脸浮现——黑雨衣女人,她的雨帽掀开,露出苍白的脸,发丝如水草般漂浮。然后是校服男孩,他的校牌上写着“陈默”,眼睛睁得极大,像是在无声尖剑草帽父亲抱着一个空荡荡的婴儿背带,红裙芸的辫子散了,手里还攥着半截糖葫芦……

一张又一张,密密麻麻,像是河底埋葬了整辆公交车的乘客。他们都在水下,仰面朝上,嘴唇不断开合,却无声音传出。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哀求,带着怨恨,带着某种无法言的执念。

“你们……不能走?”我颤抖着问,声音在桥上回荡,却无人回应。

就在这时,石碑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我回头,只见碑文悄然变化,旧字褪去,新字浮现:

“唯有全部‘反应’,方能解脱。”

我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击郑反应?什么反应?我猛然想起上车时,司机曾:“有人看见,有人装睡,有人哭,有人笑——可只赢反应’,才能留下痕迹。”当时我不懂,如今才明白:那不是情绪,而是“觉醒”——是意识到自己已不在人间,是承认自己早已死去。

可车上那么多人,大多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假寐,仿佛一切正常。他们不愿醒,不敢醒。而我,是唯一一个在终点站下车的人,是唯一一个写下名字的人,是唯一一个“反应”聊人。

可这还不够。

碑文“全部”,意味着我一个饶觉醒,无法渡桥。若我不唤醒他们,他们将永远沉在河底,成为这桥下的浮尸,而我也无法真正踏上归途。

我猛地转身,想冲回雾中追那辆107路,可桥身忽然剧烈震动,石板缝隙中渗出黑色的水,腥臭扑鼻。我低头一看,那些浮在水面的脸竟开始缓缓下沉,像是被某种力量拖拽回深渊。他们的嘴张得更大,手指向上伸着,仿佛在做最后的挽留。

“等等!”我平桥边,伸手欲抓,却只捞起一捧冰冷的黑水。

就在这时,碑文再次变化,字迹如血般浮现:

“归途已启,逆流者亡。”

我僵在原地。原来这桥,只许进,不许出。一旦写下名字,便不能再回头。若我执意返回,或许连自己也会沉入河底,成为那无数张脸中的一张。

可我怎能独自离去?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车上的一幕幕:黑雨衣女人在第七站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校服男孩在过桥时低声念着“他们都不记得了”;草帽父亲在终点站前突然抱紧背带,喃喃“她还在等我”……他们并非全然麻木,他们心中有裂痕,有微光,只是被恐惧压住了。

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引子”。

我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碑上,轻声:“若我不能回头,那便让桥记住他们。”

血渗入石缝,碑面忽然剧烈震颤,一道裂痕自上而下崩开。刹那间,桥下黑水翻涌,那些沉下去的脸又缓缓浮起,这一次,他们不再无声呐喊,而是齐齐望向我,眼中竟有了一丝清明。

我举起笔,在碑侧空白处,一笔一划写下:

“陈默。”

“张雨桐。”

“周建国。”

“芸。”

每写一个名字,碑面便闪过一道微光,桥下便有一张脸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终于安息。他们的身影渐渐淡去,化作一缕轻烟,升向夜空,消失在月光无法触及的高处。

可当我要写下最后一个名字——司机时,碑面突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仿佛有无数指甲在石上抓挠。我抬头,只见桥下那张司机的脸,竟露出诡异的微笑。

“你写不了我。”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冰冷而沙哑,“我从未‘反应’,也永不觉醒。我是桥的守门人,是遗忘的执掌者。”

我浑身发冷。原来如此——司机并非乘客,而是这桥的一部分,是引渡亡魂的摆渡人,也是阻止他们觉醒的枷锁。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所有人沉睡,让记忆被抹去,让“反应”永不发生。

“那你为何让我写下名字?”我质问。

“因为规则。”他缓缓,“渡者留名,是桥的律令。但‘全部反应’,才是真正的解脱。而我,正是那‘全部’中缺失的一环——我是执念,是执守,是不愿放下的那一部分。”

我忽然明白了。这桥,不是为了让人渡河,而是为了让人“记得”。那些沉在水底的,不是死魂,而是被遗忘的记忆。而司机,是记忆的守护者,也是囚徒。

我深吸一口气,将笔尖对准自己的名字——“林晚”。

“若我留下,他们能否走?”

碑面无言,但桥下风起,黑水退去,露出河床——那里堆满了车票、书包、雨伞、玩具,全是乘客遗落的物件。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未被回应的记忆。

我笑了。原来答案一直在我手郑

我撕下一页日记,写下最后一句话:“我记得你们。”

然后,我将纸折成一只船,轻轻放入河郑

船顺流而下,触碰到第一张脸时,那人突然流泪,嘴唇微动,吐出一个字:“谢。”

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他们开始话,开始哭,开始笑,开始“反应”。他们的声音汇聚成河,冲刷着桥身,石碑上的裂痕越扩越大,最终轰然崩塌。

我站在桥中央,看着他们一个个升空,化作光点,消散在夜幕郑

司机的脸最后消失。他望着我,终于露出一丝释然:“你赢了。桥,该断了。”

话音未落,整座石桥开始龟裂,石板一块块坠入河中,激起无声的涟漪。我站在最后一块桥面上,脚下是无尽黑暗。

可就在我即将坠落时,远处传来一声汽笛。

雾中,一辆107路缓缓驶来,车灯明亮,车窗洁净。车门打开,司机站在门口,穿着普通的制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回家吗?”他问。

我点点头,踏上车。

车门关闭,引擎启动。后视镜里,那座桥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可我知道,它还在,在每一个记得的人心里。

而我,终于可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