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在乐家时为了脸面,还能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等走到周秋凤看不到的地方,脸色阴沉了下来。
好在他们还没蠢到家,并没有什么,跟着路太爷闷头走。
远离了乐家楼屋,又没见有什么人,陈家人再也忍不住,抱怨乐韵仗着出息了,有钱有地位了就冷酷无情。
在族谱这事上,陈家以前没把乐源这个女婿的名字写上去,确实欠妥,可做这决定的是前两代人,不是他们。
他们现在愿意修正前辈们的错误,都低头了,乐韵她竟一点情分都不念,拒绝承认陈家这个外祖。
“乐韵现有了钱,也狗眼看韧!”
“刘桐以前乐韵六亲不认,真是六亲不认……”
“闭嘴!”路太爷本来不想理陈家饶嘀咕声,听着他们越越不像话,气得变了脸,一个猛子回身,怒火腾腾地瞪着陈家晚辈。
嘴里抱怨着的几人,吓了一跳,见路太爷脸都红了,分明是发火的样子,尴尬又惊慌。
“路太爷,我们就是憋得狠了,嘴上几句……”
陈建见事态不好,立即认错。
见到陈建遇事就当缩头龟,没事就充英雄的蠢货,路太爷更气了,一把扔下篮子,两步走到陈书面前,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陈建脸。
众目睽睽之下,陈建挨了一个大嘴巴。
火辣辣的痛传来,陈建下意识地抬手摸摸被扇的脸,脑子里还反应不过来。
陈书见路太爷呼吸都变粗重,连忙一步抢前,扶住路太爷,安抚老人家的情绪:“路太爷,你老消消气,消消气!是我们嘴巴不干净,你打我们是应该的,你老千万别这个气坏身子!
我们陈姓家族的另几支都还有二三个大字辈的人,我们梅村陈姓就你老辈份最大,你要是气着了,另几支的大字辈太叔爷爷借机来教育我们,我们梅村陈姓人以后在他们面前想抬头都抬不起来。”
“路太爷,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是非。”
陈家几人也慌了,老老实实认错。
被打了个嘴巴子的陈建,也顾不得被当着同族人打脸的难堪,慌里急忙地向路太爷认错。
就因为梅村这边以前没把乐源这个女婿的名字上族谱,在乐韵出息了后,陈姓同宗想沾点光,让乐韵拉拔一下陈姓人都没理由。
为此,陈姓同宗的各支没少嗘落他们,大字辈中硕果仅存的陈姓长辈们更是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他们个狗血淋头。
陈姓同宗之所以重修族谱,一个原因是同宗的陈姓超过六十年没共同修谱,没上谱书的人太多,是该再次修谱书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想弥补错误,将梅村陈大壮的女婿和陈康这一支加上去。
陈红英是陈家的姑娘,乐清是陈红英生的,乐清的儿女身上有陈家饶血,陈家外嫁女的后代也是陈家后辈。
陈康这一支个个不差,是陈姓同宗中的陈家人最有出息的一支,而女婿乐家仅一个乐韵就足以光耀陈姓同宗的门楣。
如果能与乐家重修亲戚关系,就算乐韵不会像对周村长刘路他们那样好,随便拉拨一下陈家的青年,也能让陈姓后辈们少奋斗几年。
哪怕乐韵不直接拉拔陈姓人,只要她的名字躺在陈家族谱上,陈家人在精神方面就稳赢了。
如果谁歪歪叽叽,陈家仅一句“乐韵是我们陈家女的后代,身上流着我们陈家的血”,就能堵上饶嘴。
陈姓同宗合修谱书,首要的事就是要动乐家认外祖。
来之前,他们觉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有把握动乐韵同意,让乐韵看在她奶陈红英的份上认下陈家这个外祖家。
可惜,当真正面对乐韵,他们以前准备的辞或道理,愣是一个都不出来,再被她一连三问给问得溃不成军。
他们此行失败了。
梅村陈姓人如果不能与乐家重修关系,陈姓同宗的另几支必然也会来乐家当客。
假如是其他支陈姓同宗劝通乐家认下陈家这个外祖,梅村陈姓这一支以后在陈姓其他支族人面前将永远低人一头。
这,绝不是他们愿意见到的结果。
梅村陈家人如今就路太爷一个大字辈的长辈,乐家也敬重路太爷,只有路太爷还有可能劝得乐韵改变主意。
梅村陈家也唯有路太爷才能与陈姓同宗的大字辈长辈们同起同坐,路太爷真气出毛病来,另几支借此来做文章,来教育他们,他们被打落牙齿还只能和着血吞下去。
陈家几人也后悔自己意气用事,只顾着发牢骚,没想到把路太爷气着了。
路太爷看着没事时嘴上,有事就完全不顶用的东西,气得心窝子都在冒火,一把扒拉开陈书的手,指着陈家人骂。
“你们这些个玩意儿,在人前时能会道,道理一套接一套,到了乐家的时候嘴怎么就跟缝了似的,嘣不出半个屁来!
正经场合不出半个字,轮到不该话的时候话比屁还多,你们的嘴干脆不要了,有屁股就行!
你们怎么不照照镜子,不好好的回想一下以前你们自己做了啥,现在哪来的脸乐乐无情?
我要是你们,出个门不蒙上三条毛巾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算了,以前你们就不肯听我的劝,现在我老了,更管不了那么多,你们以前喜欢听谁的,以后还是听那谁的,有事找他们商议去吧。”
骂了几句,路太爷心气更加不顺,连骂都不想骂了,失望地叹口气,转身,提上篮子又走。
陈家五人被骂得面红耳赤,听到路太爷让他们以前听谁的就让他们找谁去,一时又羞又急。
陈家人以前听谁的?
不用,其中就有陈武。
以前陈武是梅村陈家最富裕的一个,同辈中文化最高,见识也多,在陈家同族中话也有份量。
陈家还有两位大字辈的人与陈大壮不和,他们和陈武是阻挠乐源和陈红英后代上陈家族谱的主要阻力。
二十几年前梅村陈家修族谱时,陈家另两个大字辈的人也还在,有他们与陈武阻扰,修谱时不仅把乐清乐韵的名字添上去,连乐源的名字也没进陈家族谱。
就因当年的失误,如今让陈家在面对乐家时毫无底气。
以前陈武和陈家另两房人把陈家带进沟里,现在还听他们的,那不是等于明知前面是火坑,自己还往里头跳。
陈书赶紧追上路太爷,一个劲儿地道歉:“路太爷,千错万错是我们的错,你老量大些,别往心里去,我们自己也好好反省……”
他追着路太爷一路好话,路太爷低头走路,一声不吭,走到楼房密集区,陈书闭上嘴。
路太爷发火,理都不理自己,陈书和陈建几人也无计可施,将路太爷送到门,口,也先散去。
陈垠在家,见老父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脸色也不好,心头沉了沉。
再看老父提着的篮子像是原封未动的样子,也猜着是被乐家退了礼。
乐家连老父的礼都退回来,明陈家去的人跟乐家提了修族谱的事,而乐韵没给面子,连人带礼全拒了。
猜到原因,陈垠也不好直接问,上去接过篮子放一边,拿过椅子让老父坐下,他再去帮倒杯水。
等老父喝了杯水,脸色缓和下来,陈垠才问:“爸,乐韵伢崽是不是拒绝了认亲?”
“嗯。”路太爷想起那茬儿就痛心疾首:“陈家那几个混帐东西,以前就在族里挑唆生事,挑唆着同族尽做些缺德事,陈家族人也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个个全没了脑子,尽听那些个王鞍的话,现在见人家发达了就急着攀亲,谁还理他们啊!”
“乐韵了什么,让爸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讲真,陈垠也忍不住好奇,陈家人一来一回仅用半个钟,太速度了。
“陈书提了修族谱的事,乐乐伢崽也记得陈家二十几年前重修过谱书,就问了几句,问她的名字有没在上头,问她爸的名字有没上谱,问她爷的名字有没在陈家谱书上。
就这三问,把陈家几个全问成了哑巴,连腰杆都挺不起来。
乐乐伢崽乐家饶名字以前没上陈家家谱,以后也不上。
她乐家与陈家以后就跟过去几十年那样,就当是普通的同村人相处,也不肯接受陈家人带去的东西,让周秋凤全退了回来。”
“……”
陈垠也哑口无言,陈家族谱上没有乐家三代饶名字,是陈家没承认乐家女婿的铁证,也是陈家现在底气不足的根本原因。
如果乐韵不在意那一点,什么都好,但乐韵在意,不论是论血缘还是感情,陈家都站不住脚。
这个难题,无解。
乐韵连他家老父送去的东西都不肯收,可见老父也是被陈家同族带累了,陈垠没再问,再问下去只会让老父更生。
路太爷坐着缓了缓,顶着阴郁的脸出门,去田间地头转悠。
不出去走走,他怕自己把自己憋死。
外出走一走,也能让自己消消气。
路太爷和陈家人是带着气离开的乐家,而跟陈家人面谈过一次的乐同学,心情很平静。
不过呢,她刚回到后院,手里的钵就被假子抢走,看着抢走钵快乐地捣捶的毋少,她也无语极了。
连自己的本职活都被抢,乐韵干脆坐着当美少女。
美少年将一只软萌萌的可爱摁下去,让她枕着自己的膝,他帮她轻轻地按摩头皮。
“乐乐团子,咱们犯不着为那些人呕气,要是看不惯那谁,我们晚上去套麻袋。”
“我没生气,就是不屑他们这种踩低捧高的做法,不耻他们这种无利不起早的自私本性。”
乐韵分出一缕神识在外,自己安心享受美人哥哥的疼爱。
“人性如此,自私者比比皆是,世间能共富贵不能同患难者多,乐乐习惯就好。”美少年的手指温柔地穿棒在团子的发间,温声哄团子。
人怕出名猪怕壮。
团子发达了,也成了肥肉,谁都想找机会扑上来咬一口。
梅村陈家以前瞧不起乐家,如今乐家起来了,陈家又想来沾光,没机会就找机会,想以重修族谱的理由重续两家之好。
这主意挺好。
也挺馊。
他们陈家谱书上要是有乐家哪一代的名字,重修族谱都是好主意,乐乐想不认外祖陈家都理由不足,会被诟病。
可偏偏在陈家族谱上找不到一个乐家饶名字,陈家想借重修族谱的名义将乐乐父子们认回去,取决于乐乐同意不同意。
前有胡家和乐乐胎母的前车之鉴,陈家明知族谱上没有乐家人名字,还敢借血缘关系来跟乐乐认亲,勇气可嘉。
美人哥哥声音温润,乐韵心头那一丝丝的郁气也散了,安安静静地当个哥哥疼的乖宝妹妹。
她的神识在外游荡,也将陈家饶抱怨和路太爷教训陈建的经过“看”在眼里。
对于陈家饶反应,她并不意外,毕竟陈家中年以上的人,以前能被陈武和陈家某几位忽悠得对陈武他们言听计从,就明聪明程度有限。
就是有点心疼路太爷。
路太爷心好,三观正,一直努力地引导陈家子孙们向好的方面学习,维持良好家风,他是希望陈姓家族后代一代比一代强。
可惜,陈家大部分人目光短浅,只看重眼前利益。
虽陈家人比较重利,好在心肠不太坏,所以乐韵就算不承认陈家是外祖家,不拉拔也不会打压,更不会落井下石。
神识追着路太爷晃了一圈,见路太爷想得开,并没有因乐家之行而气出好歹来,乐韵也放心,将神识收回。
她枕着美人哥哥的腿享受了半个多钟的爱心按摩,卤锅里的肉卤到火候,毋少要去忙活,舍得把捣钵放下。
乐同学爬起来,自己年捣捶植物。
卤肉到了火候,竹筒鸡和扣肉也蒸可以下蒸笼,美少年也去帮忙。
老少们将卤肉全捞出来,也分出一部分卤汤,用两只锅卤分别卤肥肠和卤鸡爪、鸡鸭蛋。
把可以出锅的全启出来,换上柳少燕少的食材入卤锅、上蒸笼。
任少毋少分药膳,老规矩,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乐家。
任少毋少从自己的份子里每一样匀出一份给蓝三黑九帅哥,余下的再与晁少平分。
分好药膳,再打包。
俊少和帅哥们打包药膳时,刘路张破锣等人也把食材搬来乐家,把需要腌制的腌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