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往粥锅里撒碱面,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回头,见张师傅正用铁锹往灶台底下慌张地埋东西,像偷藏窝头的孩子。
“师傅,您埋啥呢?”他靠木勺于锅沿,蒸汽凝成细珠在脸上。
张师傅手一抖,铁锹“当啷”磕在砖头上:“没……没啥,埋点灶灰当肥料,开春给食堂藏用。”
“灶灰哪用得着埋这么深?”何雨柱走过去,蹲在新翻土堆前,指尖刚要碰到土,就被张师傅拽住。
“别碰!”老人手心烫得像炉膛,“刚烧透的灰,心烫着。”
这话提醒了何雨柱,添煤时灶膛里没多少灰。他望着张师傅躲闪的眼神,想起昨夜生锈铜钥匙,喉咙发紧:“您是不是藏了啥东西?”
张师傅背佝偻得更厉害,拐杖在地上戳出坑:“我能藏啥?一把老骨头,除厨艺啥都没樱”
王师傅端空盆进来,老远就喊:“柱子,张师傅,保卫科来电话,赵德山在看守所喊要见人,指名见张师傅!”
张师傅手中铁锹“啪”地掉在地上:“见我?我跟他没话!”
“怕是躲不过。”何雨柱捡起铁锹,“他这时候要见您,准想攀咬或有秘密托您办。”
李怀德随后到,胳膊绷带换新:“老张,赵德山点名见你,我跟张队长好了,你去趟看守所,有动静随时报信。”
“我不去!”张师傅往后缩,“那狗东西坏水多,见面准没好事!”
“师傅,您得去。”何雨柱靠铁锹于墙角,“他若有没交代把柄,或能套出话,给被坑工人讨公道。”
张师傅盯着灶台发愣,半没话。最后从怀里摸出布包,塞给何雨柱:“这是我攒的几块钱,你拿着。要是我今儿个回不来……”
“啥胡话!”何雨柱把布包塞回去,“我跟您一起去,听听他能啥。”
看守所铁门“嘎吱”作响,赵德山穿囚服,头发白了大半,见张师傅就平铁栏杆上:“老张!我知道错了!你救我出去,我告诉你个秘密!”
“我救不了你。”张师傅往后退半步,“有啥话赶紧,别耽误我回食堂做饭。”
“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仓库丢的那批救济粮不?”赵德山眼睛亮得吓人,“那事不是刘铁根干的,是……是杨为民他爹!我当时看见了,他让我别出去,给了我五十斤粮票!”
张师傅脸“唰”地白了:“你胡!杨书记是好人,他爹咋会干这种事?”
“好人?”赵德山冷笑,“他爹要是好人,能把救济粮倒卖给黑市?要不是我替他瞒着,他早被拉去批斗了!”
何雨柱想起张师傅总二十年前救济粮不翼而飞,当时查半年没结果,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想让我咋做?”张师傅声音发颤。
“帮我把这话带给杨为民!”赵德山抓住铁栏杆,指节泛白,“让他想办法救我出去,不然我就把这事捅出去,让他爹晚节不保!”
张师傅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如踩棉花。何雨柱赶紧扶住他:“师傅,别信他的!他这是想拉人下水!”
“可……可万一他的是真的呢?”张师傅手抖得厉害,“杨书记待咱不薄,要是因为他爹的事受牵连……”
回到厂里,张师傅把自己关在食堂,半没出来。何雨柱进去,见他正蹲在灶台前,用手扒拉灰烬,像在找东西。
“师傅,您找啥?”
张师傅猛地站起来,手里攥着枚铜钥匙,正是昨夜看见的那枚:“这……这是当年杨为民他爹给我的,让我帮他藏点东西。我一直以为是他私藏的烟酒,现在想来……”
“藏东西的地方在哪?”何雨柱心跳得厉害。
“后山的防空洞。”张师傅把钥匙往他手里一塞,“当年修防空洞时,他让我在里面砌了个暗格,万一有啥变故,能藏点值钱东西。”
“我去看看!”何雨柱抓起钥匙就往外跑。
“等等!”张师傅拉住他,“那防空洞早塌了大半,进去危险。我跟你一起去。”
后山防空洞入口被杂草掩着,拨开草,洞口只容一人弯腰进入。何雨柱举马灯先走,张师傅拄拐杖跟在后面,洞里土腥味呛得人直咳嗽。
“就在前面第三个拐角。”张师傅声音在洞里发空,“暗格在左边墙里,敲着是空的。”
何雨柱在第三个拐角处找到面空心墙,用钥匙往砖缝里一捅,“咔哒”一声,一块砖弹出,里面露出个黑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有本账册,还有个铁皮海账册记着二十年前救济粮去向,是杨为民他爹倒卖的,每笔都清楚。铁皮盒里装着金银首饰,还有张照片,是杨为民他爹和陌生男饶合影。
“这男人是谁?”何雨柱指着照片问。
张师傅脸突然煞白:“是……是当年的仓库管理员,后来据病死了……”
“怕不是病死的吧?”何雨柱包好账册和铁皮盒,“我猜,他是知道太多秘密,被人灭口了。”
往回走时,张师傅一直没话。快到洞口时,突然:“柱子,二十年前那批救济粮,我也分了十斤。”
何雨柱愣住了。
“赵德山给的。”张师傅声音带哭腔,“那年我儿子生重病,家里揭不开锅,他只要我别出去,就给我十斤粮票……我没忍住,就……”
“师傅,谁都有难处。”何雨柱扶住他,“您能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就比赵德山强百倍。”
回到厂里,李怀德正急得团团转:“你们可回来了!杨书记刚才来电话,赵德山在看守所里翻供了,二十年前的救济粮是你俩一起分的!”
“他这是想拉我们垫背!”何雨柱把布包往桌上一放,“幸好我们找到了这个!”
李怀德翻开账册,脸色越来越沉:“没想到杨书记他爹竟然……”
“这事得告诉杨书记。”张师傅突然开口,“纸包不住火,与其让赵德山捅出去,不如咱自己。”
杨为民很快到了,看见账册和铁皮盒,手都在抖。他盯着照片看了半,突然:“这仓库管理员……是我远房表哥,当年确实是病死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杨书记,您别太难过。”何雨柱递给他杯热水,“谁都有犯错的爹,关键是咱得把事清楚。”
杨为民深吸一口气,合上账册:“这账册我交上去,该咋处理咋处理。我爹犯的错,我不能替他瞒,更不能让他坏了厂里的名声。”
张师傅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杨书记,我对不起你!我当年分了十斤粮票,我有罪!”
“快起来!”杨为民赶紧把他扶起,“谁都有难处,您能把这事出来,就是有良心。再了,那时候我家确实对不住大伙。”
送走杨为民,张师傅像卸下千斤重担,往灶台前一坐:“柱子,给我盛碗粥,饿死了。”
何雨柱盛了粥,看着他喝得香,突然觉得心里亮堂了。不管是二十年前的旧账,还是现在的风波,只要敢面对,总有解决的办法。
夜里,何雨柱躺在宿舍,听见食堂有动静。他悄悄走过去,见张师傅正往灶膛里填账册,火苗“腾”地窜起来,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师傅,您这是干啥?”
张师傅吓了一跳,手里账册掉在地上:“这东西……留着也是祸害,烧了干净。”
“可这是证据啊!”
“证据已经交给杨书记了,咱留着没用。”张师傅捡起账册,扔进灶膛,“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别总揪着不放,伤了和气。”
火苗舔着纸页,发出“噼啪”响。何雨柱看着跳动的火焰,觉得张师傅得对。不管是二十年前的救济粮,还是三年前的钢材,都不如现在踏踏实实过日子重要。
只是他没注意,张师傅从灶膛里悄悄抽出半张纸,藏进怀里。纸上记着个地址,在城南的老胡同里,旁边还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歪歪扭扭的“灶”字。
张师傅拍了拍怀里的纸,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火苗又窜了起来,映着他脸上神秘的笑,像藏着个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