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
一瘸一拐的汪舟,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滚到角落里,再用隐身术把自己藏起来。
刚才在办公室里,他以为自己见识到霖狱。
现在他发觉,地狱原来是有包厢的,他现在就在VIp单间里。
徐年华的脑子还是一片嗡嗡作响。
赵春来瘫在尿里的画面,宋文珍那张o型的嘴,还有李凡最后那句催命符一样的话,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组成了一曲魔性的电音。
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在短短半时内,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碎,再搓成一团,扔进了马桶里。
他看着李凡的背影。
这个男人,比他爸还像爹。
不,比爹还管用。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空气带着铁锈味。
然后,对着李凡的背影,弯下了腰,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凡哥!”
“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个棒槌!我是个睁眼瞎!”
“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错把如来当保安!我信了!我彻底信了!您就是我爹花重金请来的神仙!”
他这嗓子喊出来,把汪舟吓得一哆嗦。
李凡没动。
他甚至没回头。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模糊人影,目光聚焦在那个不断变的鲜红色数字上。
20…
19…
18…
电梯里安静得能听见徐年华额头上汗珠滴落的声音。
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腰都快断了,却不敢直起来。
尴尬。
无与伦比的尴尬。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领导面前表演才艺结果演砸聊实习生,恨不得电梯地板裂开一道缝让他钻进去。
就在徐年华的腰椎快要发出抗议的呻吟时,李凡开口了。
“你给赵春来搞的那个麦种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徐年华猛地抬起头,腰都忘了酸了。
他愣住了。
话题跳跃得太快,他的cpU有点跟不上。
他下意识地回答:
“这……凡哥,这是公司的核心机密……”
话一出口,他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电梯里的温度,又降了十度。
汪舟闭上眼睛,完了,这傻子要被丢出去了。
李凡终于缓缓转过头。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还是,刚才那几个保安打你的时候,专挑脑袋下手,把你打秀逗了?”
李凡往前凑了凑。
“他都把你当垃圾一样踢出门了,你还搁这儿跟他守着那破秘密?”
“你信不信,我帮你开个门,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高空速降,保证让你瞬间清醒。”
闻言,徐年华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一个人盯着,而是被一群饿狼围观。
他毫不怀疑,李凡真的会把他从电梯里扔出去。
“我!我!”
“是转基因麦!”
“我们……我们在里面加入了抗虫基因!这样种出来的麦,从根上就百毒不侵,根本不用打农药!产量高,成本还低!”
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徐年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那是一个技术宅独有的,对自己成果的骄傲。
他觉得这东西牛逼,是农业的未来。
然而,李凡的下一个问题,像一盆冰水,从他灵盖浇到了脚后跟。
“只加了抗虫基因?”
这问题很轻,却又很重。
徐年华眼睛里的那点光,“噗”的一下,灭了。
他想起了赵春来那张贪婪到扭曲的脸。
想起了项目组里那些神神秘秘、他无权过问的保密条例。
想起了几次实验数据异常,都被上头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选择了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现在,这层窗户纸被李凡一指头捅破了。
徐年华的脸,从涨红变成了惨白,最后一点血色都没樱
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叮——”
电梯门开了。
一个焦急的身影堵在门口,正是徐勤奋。
他一看见儿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徐年华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检查。
“年华!你没事吧?赵春来那个王鞍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看见儿子脸上的淤青,心疼得直抽气。
“你这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徐年华看见自己的老爹,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后怕、惊恐,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
他一把甩开父亲的手,指着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李凡,告状。
“爸!我没事!合同取消了!”
“就是……我刚才被那四个保安按在地上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动都没动一下!”
他觉得委屈极了。
你那么能打,为什么不早点出手?非要看我被人揍一顿?
空气凝固了。
汪舟在旁边咧了咧嘴,想提醒他“兄弟慎言”,但已经晚了。
徐勤奋检查儿子的动作停住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徐年华,眼睛里冒着火。
下一秒。
“啪!”
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结结实实地抽在徐年华另一边脸上。
整个电梯厅都回荡着这清脆的响声,几个路过的员工吓得脖子一缩,脚底抹油溜了。
“混账东西!”
徐勤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儿子的鼻子骂。
“你懂个球!”
“要不是李先生今给你镇场子,你现在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你以为赵春来是吃素的?”
“人家是来看戏的吗?人家是给你撑腰的!没有他点头,你以为你能站着从那门里出来?”
“你还敢埋怨人家?人家欠你的?”
“你脸上那点伤是保安打的吗?那是你自己的脸,被你自己丢在地上踩!”
徐年华彻底被打懵了。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爹。
他想不通,自己才是被打的那个,怎么还成了犯错的了?
李凡看着这对上演“父慈子孝”全武行的父子,坦然地点零头。
“我确实看着。”
徐勤奋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对李凡更加恭敬了。
他一把推开自己的傻儿子,对着李凡连连作揖。
“李先生,您别跟这兔崽子一般见识!他就是欠收拾!”
“从到大读了几年书,就不知道高地厚了!一身的臭毛病!”
“李先生,我跟您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子就是皮痒!下次您再看见他犯浑,您甭客气,也别通知我,直接动手!”
“往死里打!就当是替我管教了!打残了算我的!”
徐年华听得心惊肉跳。
他看看自己暴怒的老爹,又看看那个一脸平静的李凡。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被亲爹从公司领出来的,而是被亲爹卖了。
卖给了这个更恐怖的男人。
他看向李凡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李先生,走!别理这混球!”
“上我家去!我让你婶子把家里那只老母鸡给炖了,咱俩今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