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转换的眩晕感还未消散,夭就感到自己摔在了一片软绵绵的地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金线的锦缎床帐,身下是蓬松的被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安神香味道——这分明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寝殿。
“这次又掉到哪儿了?”她撑起身子,突然摸到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相柳的九颗脑袋从她身后探出来,其中一颗用鼻子嗅了嗅:“童子尿。”
另一颗头补充:“新鲜的。”
第三颗头冷静判断:“三更半夜,温度适中,约莫五岁孩童的排泄量。”
夭僵住,缓缓转头看向床榻内侧——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蜷缩在湿透的被窝里,眼角还挂着泪珠,嘴里嘟嘟囔囔着梦话:“不是我……是九头妖怪尿的……”
夭和相柳同时沉默了。
九颗脑袋缓缓转向现在的夭,眼神充满无声的谴责。
夭干笑:“童、童言无忌……”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一个嬷嬷提着灯笼走进来:“公子?老奴好像听到动静……”
灯笼的光照到床榻的瞬间,嬷嬷倒吸一口凉气:“老爷!公子又尿床了!”
玱玹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湿漉漉的床单后立刻红了眼眶:“是九头蛇妖!它从窗户爬进来尿的!”
相柳的其中一颗头青筋暴起:“这崽子——”
夭赶紧拦住他(虽然根本拦不住):“别跟孩子计较!”
嬷嬷手忙脚乱地收拾床铺,嘴里念叨:“这可怎么好……西炎王明日要考校功课,若知道公子还尿床……”
玱玹突然跳下床,光着脚跑到书案前,抓起毛笔就往床单上画。夭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他歪歪扭扭画了条长着九个脑袋的蛇,还特意在蛇身下方画了一滩水渍。
“看!”玱玹得意洋洋地举起床单,“是九头妖干的!它昨晚来偷袭我!”
相柳的九颗脑袋同时气得发抖。
嬷嬷将信将疑地接过床单:“这……老奴也没见过九头妖啊……”
玱玹信誓旦旦:“真的!它还……要吃掉所有尿床的孩!”
夭扶额:“这栽赃也太熟练了吧……”
相柳的一颗头突然阴森森地飘到玱玹耳边,压低声音道:“没错……专吃撒谎的孩……”
“哇啊啊啊!”玱玹突然尖叫着跳起来,“它在我耳边话!”
嬷嬷吓得差点摔疗笼:“公子!哪有什么声音!”
玱玹惊恐地环顾四周,突然指向相柳所在的位置:“就在那里!九个脑袋的妖怪!”
夭震惊:“他居然能感觉到我们?”
相柳的九双眼同时眯起:“有意思。”
他故意又飘近了些,九颗脑袋围着玱玹打转。玱玹吓得直往嬷嬷身后躲,眼泪汪汪地指着空气:“它过来了!它要咬我了!”
嬷嬷手足无措:“这、这怕是梦魇了……老奴去请巫医!”
等嬷嬷匆匆跑出去,玱玹突然擦了擦眼泪,冲相柳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呸!臭妖怪!有本事现形啊!”
相柳:“……”
夭忍不住笑出声:“不愧是玱玹哥哥,从就这么会演。”
相柳的其中一颗头冷笑:“看来得给他个教训。”
九颗脑袋同时凑近,在玱玹耳边轮流低语:
“尿床精……”
“撒谎长不高……”
“西炎王最讨厌尿床的孙子……”
玱玹从最初的强装镇定,到后来渐渐发抖,最后“哇”地一声哭出来:“我错了!我再也不尿床了!别告诉祖父!”
夭哭笑不得地拉开相柳:“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红衣女孩突然从窗户翻进来,手里还攥着一串糖葫芦:“玱玹!你又尿床了?”
夭瞪大眼睛——那是时候的自己!
玱玹立刻止住哭声,红着脸辩解:“是九头妖干的!”
“夭”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撒在床单上,尿渍立刻消失了。她老气横秋地拍拍玱玹的肩:“下次记得用这个,我偷拿王母的除痕散。”
相柳的九颗脑袋同时转向现在的夭:“你从就会毁灭证据?”
夭理直气壮:“这叫姐妹互助!”
突然,“夭”疑惑地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幽灵态的两人所在的位置:“你们是谁?”
夭和相柳同时一惊——这孩子居然能看见他们?
玱玹扯了扯妹妹的袖子:“你在跟谁话?”
“夭”指着相柳:“一个长着九个脑袋的漂亮哥哥。”又指了指夭,“和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姐姐。”
相柳的其中一颗头突然道:“她有眼。”
另一颗头解释:“孩童偶尔能见幽冥。”
第三颗头警觉:“但这也太清晰了……”
“夭”突然跑过来,伸手想摸相柳的衣角,当然摸了个空。她歪着头问:“你们是鬼吗?为什么九头哥哥的第三个脑袋上有道疤?”
夭震惊地看向相柳——他确实有一颗头上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旧伤,连她都没注意过。
相柳沉默片刻,突然蹲下身(虽然幽灵蹲不蹲都没区别)与“夭”平视:“你能帮我个忙吗?”
“夭”兴奋地点头:“好啊!但要给我讲九头妖的故事!”
相柳的嘴角抽了抽:“……成交。”
他低声了几句,“夭”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拍手笑道:“太好玩了!等着!”
她转身跑回玱玹身边,神秘兮兮地:“我刚用通灵术问过了,九头妖只要你连续七不尿床,它就送你一把神剑!”
玱玹将信将疑:“真的?”
“夭”严肃点头:“但如果你再尿床……它会每晚上来舔你的脸!”
玱玹脸色煞白:“我、我这就去练剑!练到睡着为止!”
看着男孩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背影,夭忍不住问相柳:“你跟时候的我了什么?”
相柳的其中一颗头得意道:“只是利用了孩童心理。”
另一颗头补充:“和一点点恐吓。”
第三颗头总结:“反正他后来确实不尿床了。”
夭正想吐槽,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拉扯釜—时空裂缝又来了。
“夭”似乎也感觉到了,着急地跑过来:“你们要走了吗?还没讲故事呢!”
相柳犹豫片刻,突然从自己身上拔下一片银鳞(夭都不知道幽灵怎么做到这点的),轻轻放在女孩掌心。虽然实体无法留存,但鳞片的影像却印在了她手上,形成一个淡淡的银色月牙。
“等你能看清这片鳞的时候……”相柳轻声道,“会见到真正的九头妖。”
时空彻底扭曲前,夭最后看到的是时候的自己捧着掌心,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
再次坠入黑暗时,相柳的其中一颗头突然:“原来那么早就有预兆。”
夭不解:“什么预兆?”
九颗脑袋同时转向她,在时空乱流的银光中,眼底似有星辰流转。
“你会看见我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