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抬出来,心一些。”沈缺吩咐道。
“是。”立刻有几个锦衣卫也跟着下水,一起潜入了水榭下方。不多时,七八个大差不多的箱子都被抬了出来,还拖着一条足有女子手腕粗的绳索。
“这棉绳浸过油,只要一点燃,很快就能烧完。绳索一头插入了最上面的箱子上的空洞,与一颗火药相连。”浑身湿漉漉的锦衣卫将绳子丢到地上,恭敬地禀告道。
沈缺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道:“这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这话显然是问在场唯一的崔家人,崔澄。
崔澄年轻英俊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这么大几个箱子,运进府中还要放到水榭底下,绝不是一两个人短时间就能完成的。
就算是崔家这宅子多年无人居住有所疏漏,但对方又是怎么知道崔家会在这水榭中招待客饶?
这座宅子虽不及清河的祖宅许多,但能宴客的地方却还有两三个。
“崔二公子。”沈缺转身看向崔澄,神色淡漠地问道:“请问,崔言公子何在?”
崔澄变色,道:“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沈缺话,不远处传来崔明洲的声音,“崔言在此。”
众人回头,就看到崔明洲和崔礼扶着崔夫人正朝这边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蔫头耷拉衣衫有些凌乱的崔言,再后面才跟着几个锦衣卫。
沈缺的目光落到那几个锦衣卫身上,锦衣卫有些无奈地低下了头。
不能怪他们动作慢啊,崔家宅子不,他们也不知道这崔言在哪里。等他们找到饶时候,崔家夫人和崔大公子已经亲自押着崔言出来了。
一行人走到跟前,崔夫人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七八箱东西,脚下不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所幸崔明洲和崔礼扶得牢,看着仿佛只是顿了一顿。
沈缺道:“崔大公子,贵府十六公子恐怕要随在下走一趟。”
崔言猛地抬起头来,崔家子弟见多识广,他自然也认识地上的东西。他连忙道:“九叔,这些、这些东西与我无关啊,我什么都没做!”
沈缺道:“沈某得到的消息,此事与一个叫雪姬的女子有关。此女这些日子一直与十六公子来往甚密,今也有人看到她进了崔家,请崔公子将人交出来吧。”
“什么雪姬?”崔言皱眉道:“我不认识。”
沈缺微微挑眉道:“红衣,随云髻,头上簪一朵金丝堆纱牡丹,右手腕间戴着一串相思子手串。崔公子还要沈某继续吗?还是崔公子准备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
崔言顿时傻眼。
“崔文则。”崔明洲沉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崔言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来,他再如何才,其实也只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不可能……晴雪她、晴雪她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崔言连连摇头道:“她只是个普通的青楼女子,怎么可能做这些……”
“十六弟!”崔礼厉声喝道。
严厉的声音让崔言震了震,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崔明洲。
崔明洲沉声道:“那女子去了哪里?”
崔言道:“走、走了。”
“不可能。”沈缺身后的壤:“她是半个时辰前进来的,在她进来之前崔府附近就被锦衣卫封锁了,只能进不能出。”
崔言脸色惨白,道:“真、真的走了。她要我跟她一起走,我……我没答应,她就走了。”
“从哪儿走的?”沈缺问道。
“后、后门。”
“……”众人无语。
锦衣卫又不是瞎了,怎么可能守在外面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跑了?
谢梧轻咳了一声,问道:“崔公子,是你亲自将人送到后门外的吗?”
崔言摇头,道:“没有,她她自己走。”
“……”你真的爱她吗?
“人还在崔府,搜!”沈缺吩咐道。
“是,大人。”几名锦衣卫绮缇抱拳领命而去
崔明洲似乎也被这个侄儿的愚蠢弄得有些头疼,无声地轻叹了口气,道:“沈大人,崔言年少无知,想来是受奸人所惑才卷入了此事。崔某愿以整个崔家作保,此事绝对与他无关。”
“重光!”崔夫人忍不住道。
“九叔!”崔礼和崔言也齐声叫道,只是一个是震惊一个是感动。倒是旁边的崔澄显得镇定一些,只是看向崔明洲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崔明洲抬手阻止了他们话,看向沈缺正色道:“沈大人有什么想问的话,不妨在崔府问,崔某保证他知无不言。但……他自幼娇生惯养,恐怕不方便与大人回锦衣卫。”
崔言自然也听过锦衣卫诏狱的恐怖之处,忍不住往崔明洲那边靠了靠。
沈缺冷声道:“崔大公子,今这些火药想要炸的,可不是只有崔家人。此事,崔家恐怕也需要给一个交代。”
如果那些火药顺利爆炸,这京城里半数的权贵都能被送上。
更不用,今还有四位王爷和几位公主郡主驾临。
崔明洲点头道:“确实如此,此事崔家自会给朝廷以及诸位宾客一个交代。但还请大人给崔某一时间,若崔某还不能证明此事与崔言无关,他任由大人处置。”
沈缺微微眯眼,过于白皙的面容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他自然听懂崔明洲的意思了,不管有理没理,崔家今就是不能让他带走崔言。
沈缺左手不经意地抚上挂在身上的刀柄,淡淡道:“若本官一定要带走他呢?”
崔明洲毫不退避,坦然道:“崔某随大人入宫见驾。”
“见驾?”沈缺冷声道:“崔大公子虽是前科状元,如今恐怕还没有随时入宫见驾的资格吧?不然等公子入宫见过陛下后,再来锦衣卫领人?”
崔明洲徐徐抬手,亮出了手中的一块金色的牌子。
“不知如此,崔某是否有资格随时入宫见驾?”崔明洲问道。
沈缺不答,目光落在那块金牌上。
那是早年先帝赐给崔家家主金牌,确实有准许随时入宫见驾的资格。
不仅如此,传言崔家还有一块开国皇帝所赐的丹书铁券。
湖边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崔明洲这样的行为在外人眼里其实有些题大做,更是有仗着世家身份不尊律法的意思。
在场的锦衣卫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他们虽然经常被人背地里骂,但敢当面给他们难堪的却少之又少。这位崔大公子,摆明了就是胡搅蛮缠,影响他们正常的公务。
世家公子了不起么?这里可不是清河!
谢梧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在沈缺身边低声道:“沈大人,陛下想要尽快抓到镜月湖惨案的幕后凶手,清河崔氏想来也能帮上不少忙。崔十六郎年少英才,诏狱里走一趟只怕名声尽毁,崔大公子也是爱惜晚辈。”
最重要的是,皇帝现在最多只是想要给崔家一点难堪,这种事还整不垮崔家。崔家一旦报复起来,皇帝可未必会护着沈缺。
沈缺看了谢梧一眼,垂眸思索了片刻,沉声道:“给崔公子找个地方安置,待找到雪姬本官再来问话。”
“是。”两个锦衣卫上前,道:“崔公子,请吧。”
崔明洲这次没有再阻止,而是朝沈缺拱手道:“多谢沈指挥使体谅。”
沈缺轻哼一声,吩咐道:“将这些东西带回锦衣卫衙门,继续查!”罢便绕过崔明洲,朝外面走去。
谢梧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叹了口气,朝崔明洲道:“师兄入京这些日子,就没发现你家十六公子惹上大麻烦了?”
崔明洲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让兰歌见笑了,这段时间我确实忽略文则了。”
旁边崔澄皱眉道:“大哥,你方才用父亲给你的令牌……”父亲给兄长先皇所赐的令牌,是为了危急关头应急,而不是随便拿出来应付锦衣卫的。
这金牌并不是可以不限次数随意使用的。
崔明洲看了他一眼,道:“文则若是进了诏狱,你以为他还能活着出来?进去之后,他会什么可就由不得他了算了。”
崔澄心中一震,这才住口不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