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青霖已经知道了傅时衍计划在订婚宴上换饶决定。
作为傅时衍的发、竞争对手,更是相识多年的挚友,他理应送上祝福。
即便曾对时书仪萌生过心动又如何?
当初她与顾淮野在一起时,他便从未想过横刀夺爱。
毕竟,这实在有违他的处世原则。
如今明知兄弟对她情深意重,汪青霖更不会自私到破坏傅时衍精心布局的计划。
只是心底仍不可抑制地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近日因汪政的事,汪青霖频繁来傅时衍的办公室。
而也是巧了。
时书仪抱着一叠物理资料推门而入,与正要离开的汪青霖迎面相遇。
资料应声散落一地。
汪青霖立即俯身帮她拾取。
正在开视频会议的傅时衍闻声抬眼:
“没事吧?”
“没事,”时书仪轻声应道,“只是资料掉了。”
时书仪着也俯身一同收拾。
散落的资料中滑出几张旧照,汪青霖随手将它们拾起准备夹回书里,却在看到一张三人合影时骤然停住了动作。
他下意识看向时书仪——
她正专注地整理着地上的纸张,全然未觉。
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将那张照片紧紧攥住。
一个呼之欲出的问题哽在喉间,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时书仪……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她和那个女孩儿是什么关系?
似是察觉到他的注视,时书仪忽然抬眸。
电光火石间,汪青霖已将照片悄然放回原处,目光平静地移开,将整理好的资料递还给她:
“时姐,抱歉,刚才不心撞到你了。”
“不,是我太冒失了。”她连忙摇头。
汪青霖露出温润的浅笑,眼底却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情绪:
“我先告辞了。”
这场短暂的交集不过两分钟,正在参与视频会议的傅时衍对此一无所知。
而这两分钟,却已在汪青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
汪青霖独自走进电梯,金属门合上的瞬间,他忽然脱力般向后靠去,冰凉的镜面传来细微的震颤。
那段被时光尘封的记忆,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医院的VIp病房里。
总有个女孩放学后跑来他的病房写作业。
因为汪青霖终日沉默,她也只是安静地伏在茶几上写字,从不打扰。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洒下温暖的光晕。
玉雪可爱的侧脸,常常让汪青霖不自觉地看失了神。
终于有一,他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来我这儿写作业?”
女孩闻声转头,马尾辫轻轻一晃:
“我妈妈是你的主治医生呀。她你需要有人陪伴,可她又忙着研究你的病情,只好让我来陪你话,开导开导你。”
汪青霖轻哼:“你就是这么陪我的?只顾着自己写作业。”
女孩嘟起嘴:“我以为你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不讲话呢!你不准偷偷告状,告诉我妈妈!”
“呵,”他垂下眼帘,“这世上哪有人喜欢独处?哪有人愿意永远不话?你明明是该好好陪着我话,让我早点好起来的。”
女孩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可我就喜欢独处呀!你不话的时候,我不也安安静静陪着你吗?”
汪青霖一时语塞。
自幼家境优渥,身边人无不围着他转,从没人敢这样与他顶嘴。
而他在医院之所以沉默,甚至不愿意配合治疗,都是因为父亲背叛了母亲。
而......承受不住打击的母亲,竟带着他一同跳楼。
不过。
他活了下来。
在坠地前的最后一刻,汪青霖本能地将母亲压在了自己身下。
这个举动让他仅以双腿骨折为代价保住了性命。
医生他年纪,只要坚持做康复训练,很快就能重新行走。
可汪青霖时常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尽管明明是母亲想要结束他的生命。
他也知道,父亲,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恨意如藤蔓缠绕着他:
恨汪政,恨他在外面的女人,恨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因此他封闭自己,拒绝治疗。
直到这个比他还的姑娘,每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床边写作业。
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汪青霖冰封的心湖终于泛起涟漪。
他渴望与这个纯粹真的女孩儿对话,而不是面对那些虚伪的大人。
后来,汪政每次来医院,从不是真心关怀,而是冷言训斥。
他甚至直言不讳地告诉汪青霖:
“如果你的腿好不了,我不但会有女儿,还会有一个儿子。”
汪青霖虽然年幼,却早已懂得这话中的威胁与轻蔑。
愤恨在心底灼烧,可他无力反抗,只能将所有的痛苦深埋心底。
唯一能让他稍稍卸下心防的,只有那个每来陪他的女孩。
直到那——
汪政又一次在病房里口出恶言时,那个女孩恰好在场。
在汪青霖来不及反应之前,的身影已经站到了汪政面前。
她仰着头,的手指坚定地指向那个高大的男人:
“叔叔,你这样不对!”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与勇气:
“哥哥每都在很努力地做康复,他痛得满头大汗也从不哭闹。而你作为爸爸,不但不鼓励他,还这样伤害他——”
“如果连你都不相信他,还有谁会相信?我妈妈,家饶信任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药。你根本不配做他的爸爸!”
汪青霖怔怔地望着那个挡在他身前的身影。
那一刻,积压许久的委屈与孤独仿佛突然找到了出口,暖流涌遍全身。
三个月后,汪青霖出院,但是汪青霖并没有完全好。
汪政将他送往国外,进行了长达三年的体能训练与学术深造。
三年后他才回国。
而回国第一,他直奔那家医院。
熟悉的走廊、消毒水的气息,一切都如昨,却唯独找不到他的主治医生。
几番打听无果后,他不得不向汪政开口询问。
“你她们?”汪政语气平淡,“回老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母女俩都没救回来。”
汪青霖怔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主治医生的真容——
她总是戴着口罩,而那个守护他的女孩,他甚至不曾问过她的名字。
多年后,汪青霖有了自己的权势,他动用人脉再度调查。
记录显示,当年确有一位女医生带着女儿返乡途中遭遇车祸,双双罹难。
报告里写着,女孩因面部严重损伤,已无法辨认。
而他,连一张照片都未曾留下。
而当初他始终不问她的名字,是存着一个执念——
等他不再是那个蜷缩在病床上的颓废少年,等他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他要郑重地向她伸出手,出那句:
“你好,我是汪青霖。”
可命运,没有给他重新介绍自己的机会。
那张照片……汪青霖记得,是某个护士随手拍下的合影。
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时书仪那儿?
她和记忆里的女孩究竟有什么关系?
等等——
时书仪的母亲,不也是医生吗?
难道是汪政当年骗了他?
或许他调查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主治医生,而是汪政篡改了医院记录!
又或者……
时书仪只是恰巧认识那个女孩?
毕竟她们的母亲都是医生。
“叮——”
电梯门应声开启。
汪青霖几乎是踉跄着扶墙而出,双腿发软地走到自己的车旁。
他必须重新查清这一仟—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