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耳柏洛斯号冲破拦截网时,苏羽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出一道残影。他不需要回头看——信息场的余波仍在神经末梢颤动,像无数细的电弧在皮肤下游走。
护卫者队长的飞船紧咬不放,能量束擦过船舱外壁。金属被撕裂的尖啸透过隔层传来。
苏羽调出队长数据中的神经植入体频率图。那些金色线条在他眼前旋转,像某种古老的星图。他输入一串指令,将GSS-1理论的核心算法反向编译。
信息对撞的瞬间,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抽气。
“你...”队长的声音扭曲变形,像被撕碎的纸片。
苏羽注视着监控画面。队长的飞船开始不规则摆动,驾驶舱内红光闪烁。神经植入体过载的焦糊味仿佛能透过屏幕传来——那些精密芯片正在从内部燃烧,将使用者的意识烧成灰烬。
刻耳柏洛斯号突然剧烈倾斜。一次意外的能量爆发击穿了船舱连接处。
苏羽稳住身形,看着监控画面中队长被甩向破裂的舱壁。他的防护服被尖锐边缘划开,氧气像银色血液般喷涌而出。
真空的吸力无声而迅猛。
队长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指尖擦过固定支架的边缘。他的眼神穿过逐渐扩大的裂缝,与苏羽的视线短暂相交。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某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然后他消失了。像一粒尘埃被吹向那片铁锈色的空。
苏羽关闭监控画面,手指平稳地输入航线修正指令。火星的大气层在舷窗外泛起微光,像一块被烧红的金属。坠落的身影很快变成一个点,然后彻底融入那片橙红。
他没有时间思考队长的结局。是瞬间被高温汽化,还是在稀薄大气中缓慢窒息,这些细节无关紧要。
第二支追捕队已经出现在雷达边缘。他们的信号特征更加尖锐,更加冷酷。
刻耳柏洛斯号的引擎发出低吼。苏羽将队长留下的数据流导入导航系统,那些加密文件像冰层下的暗流缓缓展开。一个新的坐标在星图上闪烁——位于木星轨道附近的某个科研前哨站。
他注意到自己左手指在轻微颤抖。信息对撞的余波仍在神经系统中回荡。这不是恐惧,而是过度负荷后的生理反应。就像肌肉在极限训练后的震颤。
苏羽将颤抖的手指按在控制台上,直到它恢复稳定。
飞船穿过一片行星碎屑带,冰晶和岩石碎片敲击在外壳上,发出细密的声响。他调出队长数据中关于神经植入体的研究记录。那些图表显示,过度依赖外部信息增强的代价就是系统崩溃时的彻底失控。
一个设计缺陷。或者,一个被故意留下的后门。
苏羽删除了所有与队长相关的数据备份。包括那段最后的监控录像。情感附件会增加决策延迟,这是他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
雷达发出警报。追捕队正在加速接近,他们的引擎信号显示出军方最新型号的特征。
苏羽启动跃迁预备程序。星图在他面前展开,无数光点像散落的珍珠。队长的数据中隐藏的坐标此刻格外明亮,仿佛在无声地召唤。
他想起信息对撞时感受到的那一瞬间的共鸣——两个意识在数据流中短暂交融,然后又像油和水一样迅速分离。队长最后一刻的眼神,不是将死之饶绝望,而是某种...认可?
苏羽摇头甩开这个念头。共情是危险的奢侈品,特别是在逃亡途郑
引擎的嗡鸣声逐渐升高,跃迁倒计时在控制台上闪烁。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飞船系统,清除了所有可能被追踪的日志记录。
当星光在舷窗外拉长成细线,他感到某种重量从肩上卸下。不是解脱,而是必要的减负。就像飞船在进入跃迁前必须抛弃多余的载荷。
宇宙在眼前扭曲变形,像一幅被水浸染的油画。那些遥远的恒星变成流动的光河,将刻耳柏洛斯号裹挟向前。
苏羽闭上眼,让数据流在脑海中重新排粒队长的消失只是一个开始,就像棋盘上吃掉一个重要的棋子。游戏还在继续,而且会越来越危险。
但他已经找到了下一步的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