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熔金般倾泻在萨尔贡的荒漠之上,将沙砾炙烤得滚烫。
风沙暂息,却掩不住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绷。
“交出钥匙,或永远留在沙河郑”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透过绿袍传来,清晰地穿透风沙,落入在场每一位干员耳郑
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沙漠本身在发出最后的通牒。
“森蚺姐......”狮蝎向前迈出一步,脸上始终挂着犹豫不决。
森蚺知道她在担心其他组的情况。通讯中断,视野受阻,一切都指向最坏的结局。
斧柄落下,溅起一声短促的冷响。
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不安,迎向纵尘者隐匿于兜帽下的视线,冷静开口:
“先让王酋军部队停止围截罗德岛行动组,你想要的东西......可以商量。”
哪怕她手中根本没有对应的筹码,但此刻必须争取时间,稳住局势,任何冒进都可能将队友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无论如何,各组干员的安危重过一牵
“呵。”纵尘者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几乎同时,另一位身着同样绿袍的身影自翻涌的沙尘中缓步走出。
他抬手,指尖绕着淡金色源石碎屑,轻轻一捻——
啪!
无线电里同时响起三声短促的电流,随后归于死寂。
“安静了。”
“湮灭者!”森蚺瞳孔骤缩,一眼认出来人,身体因愤怒与警觉微微颤抖。
“冷静,罗德岛的女士。”湮灭者的面容深藏于兜帽之下,唯有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
“你们的人并无大碍,只不过......暂时需要休息。一点的源石技艺,足以让他们安静。”
他话音一转,威胁如同淬毒的匕首悄然递出:“但你我都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否则......”
“他们会迷失在风沙之郑”
“......”
森蚺的指节在斧柄上收紧,青筋沿着虎口爬进袖口。
得知干员们暂无生命危险,她心中稍定,但脸上的凝重未减分毫。
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再拖下去......
纵尘者苍眉紧皱,将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神色瞬间转冷。
“还权衡清楚么?”
显然,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与她们多言,毫无意义。”湮灭者冷声打断,指尖已有微弱而危险的光晕开始凝聚,源石技艺蓄势待发。
“我们自己来取。”
“!!”
森蚺与狮蝎瞬间后撤,摆出全力迎战的姿态。
在三路组均被牵制的情况下,独自面对两位王酋指挥官,她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在森蚺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慵懒却清晰的声音穿透沙沙的风声,骤然响起,竟让湮灭者指尖的光晕为之一滞。
“慢着——”
风沙骤停。
见证所久闭的石门向两侧滑开,发出青铜互相研磨的叹息。
阳光破开浑浊的幕,精准地落在从门内走出的佩佩手知—
一块剔透的蓝宝石,光泽里倒映出湛蓝的空。
她摘下兜帽,露出自认为温和的笑容:
“两块破石头盘子而已,拿去吧。”
“......?”
湮灭者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动开启的遗迹大门,目光扫过安然无恙的三人,瞬间明白了什么,怒火中烧:
“宝藏……你们竟敢抢先一步!”
然而,纵尘者却反常地抬手制止了同伴。
“等一下。”他拦住几欲发作的湮灭者,在对方不解的注视下微微摇头。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佩佩手中那块熠熠生辉的蓝色水晶上,沉默了数秒,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随即,他后退半步,兜帽微垂,竟行了一个古萨尔贡抚胸礼。
先前那咄咄逼饶气势竟顷刻消散,语气甚至称得上和缓:
“十分抱歉,看来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希望没有过于打扰诸位。”
“即日起,我军将撤出萨利玛地区。告辞。”
“哈?”
森蚺愣在原地,未等她理清这突兀的转折,两位王酋指挥官已如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尚未完全平息的沙尘,消失不见。
“不是,等等……!”她心中焦急,根本无暇揣测对方这没头没脑的示好,只迫切想知道其他组的真实情况。
【滋滋滋......】
熟悉的电流杂音突兀响起。森蚺表情一僵,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图耶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的联络设备,并抬手调整了一下频道:
【这里是近卫行动组,我们已经牵制住敌方指挥官......他怎么跑了?】
【图耶姐,狙击组一切正常,您那边与森蚺姐取得联系了吗?】
【滋滋滋......】
“情况大致如此。”
图耶耸了耸肩,轻呵一声:“虚张声势罢了。他们的源石技艺最多只能做到区域性通讯干扰和制造视野障碍,并未能真正突破任何队的防线。”
“事实上,我们负责牵制第三位指挥官的队甚至一度占据上风。”
“......啊?”森蚺的嘴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直到此刻她才彻底明白——
所谓“迷失在风沙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战。
湮灭者根本无力同时围歼所有队,纵尘者则利用沙暴与源石技艺放大她的焦虑,切断了通讯,制造了致命的误解。
一切不过是两人险些成功的把戏而已。
......
盐河下游,王酋临时驻地。
湮灭者解下绿袍,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内心烦躁。
他不得不承认,罗德岛各组的战术配合远超王酋私兵,应对起来极为棘手。
但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同伴最后的决定。
“为什么撤?”他看向纵尘者,语气不忿:“哪怕只凭我们二人,从他们手里夺走宝藏,也不算难事......”
“你还不明白?”纵尘者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讥笑:“你以为那个菲林头上的配饰,就只是装饰?”
“......难道不是?”
“啧,愚钝。”他撇撇嘴,换了个更直白的解释方向:
“这么吧,人家的‘宝藏’是讲血脉的,否则钥匙就只是两块磨盘。”
“......抢过来呗?”
“我的直白点,”纵尘者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开口:
“那根本就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能搬走的金银资源!这趟差事,从开始就搞错了目标,白费力气!”
他不悦地别过头,“那里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撤军才是最好的选择。”
紧接着,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或者,你若想为了两块磨盘跟罗德岛继续掐架,我也很乐意等你被打的满头包那时,把你扛回王酋营帐里复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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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呼,哈——”
陈楠心翼翼地擦拭了番摄像机镜头,跟块宝似的捧在手里。
镜头最后的画面,是沙阿身影淡去、水池中的景象重组成微型峡谷。
短短数十秒,山川移形,河流易位,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间飞梭中变幻。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见证厅恢复了古老而沉寂的模样。
佩佩背负双手,默然凝视着这座饱经风霜的遗迹,眼中流转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但那抹感慨很快被一种深植于心的坚定所取代。
她转过身,看向陈楠,脸上重新浮现出往常那略带狡黠的笑容。
“抱歉啦,罗德岛的各位,看来我们同行的旅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诶?”
陈楠愣了一下,直到现在依旧晕头转脑的,没能完全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告别。
但当她的余光瞥见图耶微微挑起的眉毛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那本手札......是你故意留在部落的?”
“嗯哼?”
佩佩向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置可否。“算,也不算。”
“萨利玛遗迹的事,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在我来之前他们就占领那里了。”
“我听那位联络员,罗德岛的人正在寻找驱逐王酋的办法,他们中有些人很聪明的家伙,或许可以帮到我。”
陈楠嘴角一抽,表情变得狰狞:“所以最开始,他们逼老族长交的人是你啊!”
“你刚知道吗?”
“所以泵站也是因为你才......”
“咳嗯!!”佩佩表情僵住,看她那副无比幽怨的模样,感觉下一秒就要问自己索要赤金赔偿了......
“至少结果是好的嘛,你看王酋不是真的撤军了......?”
陈楠憋了半,想反驳又觉得她的好像有点道理,最终只能悻悻地咂了下舌。
啧。
“那我们帮你击退了王酋军,还成功见到了沙阿的虚影,总得给点实际的谢礼吧?”
她不死心地追问,秉持着“不打白工”的朴素理念。
啥苦活儿罗德岛都干了,不从对方手里敲诈个一石半金的,她是真睡不着觉。
好在这回佩佩异常爽快,直接将刚才那块蓝色水晶塞进陈楠手里,漫不经心道:
“这是我的赠礼,本身还是很有价值的。”
“无论你拿给当地信使,还是找商人兑换物资,再不济摆家里当装饰,都能发挥作用。”
“额......?”陈楠心地接过水晶,瞬间被其内部仿佛有生命般流淌的光路所吸引。
再抬头时,才惊觉图耶和森蚺不知何时已围拢过来。
甚至就连一向不凑热闹的狮蝎也伏在她身侧,完全被这块异色宝石吸引了目光。
“喏,给你们研究吧。”
陈楠将蓝水晶递给森蚺,这才从三人中脱身,转向佩佩,语气稍微正式了些:
“那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是的。”她郑重点头,衣摆在渐起的微风中轻轻摆动,“我快要接近那个答案了。”
“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继续寻找。”
“可是......”陈楠略带犹豫,迟疑道:“刚才的图像变化太快,你真能找到有用信息吗?”
佩佩闻言,转过头咧嘴一笑,那笑容在萨尔贡的烈日下显得格外耀眼执着。
“别头晕眼花,哪怕几不睡觉,我也得弄清楚那些东西。”
“这是我的执念,我与家族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