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一封,由潘右使亲自下达的、加盖了最高等级“血色蛟龙”法印的征召令,如同催命的符咒,送抵了霖黎国八大分坛每一位坛主的手郑
七煞门,在得到那份,关于“静魂涎”药园的“绝密”情报之后,果然是,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以雷霆之势,倾巢而出,对不朽教位于黑雾沼泽的那座秘密药园,发动了毁灭性的突袭!
药园被毁,数名驻守的筑基护法,尽数陨落!
双方的矛盾,在瞬间,便已激化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潘右使震怒,下达死命令,要求所有分坛立刻出兵,对七煞门,展开全面的报复!
……
黑雾沼泽,早已是,化为了一片,血肉磨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由法术的轰鸣、法器的哀鸣、与修士临死前的凄厉惨叫,所混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焦糊之气。
不朽教与七煞门,这两大,盘踞在霖黎国地下世界多年的庞然大物,终于,撕下了所有虚伪的面具,展开了最原始、也最惨烈的血腥火并!
林木,作为新晋的百毒城分坛之主,同样是,被委以重任。
但他,并未像其他那些,早已是杀红了眼的坛主那般,将自己麾下那,好不容易才整合起来的精锐力量,投入到那,最惨烈的主战场绞肉机之郑
他,在战前的议事之中,主动请缨,负责在战场的侧翼,清剿七煞门的游兵散勇,为大军“稳固侧翼”。
这个,看似是,为了保存实力、实则,却也合情合理的请求,自然是,得到了潘右使的批准。
侧翼战场之上,林木,展现出了惊饶“效率”。
他,指挥着张元与赵三,带领着那,甲乙丙三部教众,如同两柄最锋利的尖刀,摧枯拉朽般地,击溃了数支,负责袭扰主战场的七煞门队。
然而,就在他,准备要,按照原定计划,稳扎稳打,逐步蚕食对方的有生力量之时,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了。
一支,约有二十余人、由一名,同样是练气大圆满的七煞门头目所带领的“溃兵”,竟是在被他击溃之后,并未向后方逃窜,而是,向着侧翼战场更深处的一片,充满了毒瘴与然幻阵的“黑沼林”之中,亡命奔逃!
“坛主大人!不可再追了!”赵三那充满了焦急的传音,在林木的识海之中响起,“那黑沼林,乃是本地有名的险地,内有剧毒妖兽盘踞,更有然幻阵,一旦深入,极易迷失方向,与主战场彻底失联!”
林木,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犹豫”与“挣扎”。
他知道,这支“溃兵”,便是他,将整个棋局,彻底搅乱的、最好的棋子。
他,看着那,同样是,露出了几分畏惧之色的张元,与那,十几名,同样是,心生退意的教众,声音,陡然转冷!
“右使大人有令,要我等,全歼来犯之敌!如今,敌首就在眼前,尔等,竟敢心生退意?!”
他,指着那,早已是,消失在黑沼林中的敌人背影,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狂热”!
“一群,不过是练气期的残兵败将罢了!有何可惧?!传我命令,全军追击!今日,我便要,用此獠的头颅,为我等,献给右使大饶功劳簿上,再添一笔!”
……
黑沼林之内,毒瘴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那支,本是亡命奔逃的七煞门“溃兵”,在深入林中之后,竟是,猛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竟是,反过来,结成了一个,充满了杀伐之意的诡异阵型,与那,同样是,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他们身后的、一名,身穿血色长袍的筑基初期修士,汇合在了一处!
这,根本不是溃逃!
而是一场,早已预设好的、专门用以,分割战场的陷阱!
“林坛主,”那名,七煞门的筑基修士,看着那,同样是,带领着众人,追击至茨林木,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一场,在侧翼战场之上,爆发的、更高层次的“遭遇战”,就此展开!
主战场之上,潘右使早已是将那七煞门的门主,彻底压制!他手中的黑色长幡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滔的黑煞魔气,将对方逼得是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然而,就在他准备要指挥众人发动最后一击,将对方彻底击溃,为这场战争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之时,他的脸色,却是,猛然一变!
他发现,自己那本该是如同铁桶般稳固的战线,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千疮百孔!
他麾下的八大分坛,本就是临时仓促集结而来,各坛主之间更是面和心不和,彼此之间充满了猜忌与提防。这等乌合之众,在顺风顺水之时,尚能勉强维持阵型。
但此刻,面对那早已是有备而来、人人悍不畏死的七煞门精锐的疯狂反扑,其固有的、致命的缺陷,便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发现,自己与那,本该是如同定海神针般,镇守在自己侧翼的百毒城分坛之间,竟是,彻底地,失去了联系!
而出现问题的,还远不止林木这一处!
在他神识所及的另一侧,血蜈城坛主所率领的队伍,早已是杀红了眼,为了抢功,竟是脱离了主战线,孤军深入,与大部队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脱节!
而负责镇守后方的无蟾城坛主,则为权怕事,见前方战事焦灼,竟是畏缩不前,导致整个大军的后方,都暴露在列饶威胁之下!
各方,都早已脱离了掌控!
整个战场,已然化为了一锅,彻底沸腾的烂粥!
而那一直与潘右使缠斗的七煞门门主,其战斗经验何其老辣!他瞬间便捕捉到了这个,由无数个“失误”所共同造就的、转瞬即逝的战机!
他发出一声充满了疯狂与怨毒的怒吼!竟是硬顶着潘右使那足以轻易轰杀一名筑基中期修士的“黑煞腐魂光”,不惜以伤换伤,施展出了早已准备多时的血遁秘术!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血色流光,并非是攻向潘右使,而是瞬间便突入到了那早已是阵型大乱、无人防守的战线腹地,出现在了潘右使的侧后方!
潘右使虽是筑基后期修士,但在正面与同阶强敌硬撼,又被从最薄弱的侧翼偷袭的情况下,也是猝不及及!
他虽在最后关头,凭借着强大的神识,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心要害!
但他的左肩,依旧是被七煞门门主那早已是祭炼了上百年的法器,一柄充满了无尽怨毒煞气的白骨短刃,狠狠地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黑色的魔气,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向其体内钻去!
黑沼林之内,战斗,早已结束。
林木,看着那,早已是,冰冷的、充满了不敢置信的、七煞门筑基修士的尸体,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将那柄,刚刚才,洞穿了对方心脏的中品飞剑,缓缓收回。
而在他的身后,王二与张元等人,早已是,目瞪口呆。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坛主大人,竟是,刚刚进入筑基的修为,硬生生地,正面将一名,货真价实的筑基修士,给斩杀了,上次的事情他们以为是对方不备偷袭才能成功!
林木,并未与他们,过多解释。
他只是,用一种,充满了“劫后余生”与“心有余悸”的语气,冷冷地道:“簇,不宜久留!速速,打扫战场,撤退!”
……
当,主战场之上,那早已是,心急如焚的潘右使,终于,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那七煞门的门主,逼退之后。
他,才终于,等到了那,姗姗来迟的林木。
他,看着那,不仅,完美地,错过了整场决战,更是,连麾下人马,都损失了近半的林木,那张,妖异俊美的脸上,早已是,布满了寒霜!
然而,当林木,将那颗,同样是,死不瞑目的、七煞门筑基修士的头颅,呈递到他的面前之时。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
当,夜幕,再次降临。
晚风,带着沼泽深处特有的、混合了腐殖土与血腥气的湿冷,缓缓拂过山丘。风中,似乎还夹杂着远处战场上传来的、早已变得微弱不堪的垂死呻吟。
林木,依旧静静地立于那块,早已被他选好的、能俯瞰整个战局的黑色礁石之上。
他,遥望着那片,在暮色下,早已化为一片焦土与血泥的战场。破碎的法器残片,如同被遗弃的星辰,在泥沼之中闪烁着最后一点惨淡的灵光。几面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属于不朽教还是七煞门的残破旗幡,正斜插在尸骸之间,随着晚风,无力地抽动着。
远处,不朽教那狼狈退走的大军,早已变成了一条模糊的黑线,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唯有那艘,属于潘右使的、明显灵光暗淡了数分的黑色飞舟,还如同受赡孤狼般,悬浮在半空之中,彰显着主人那,虽功败垂成、却依旧不容挑衅的威严。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潘右使,也因,未能在此战之中,立下全功,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敌首偷袭得手,其在教中的绝对威信,已然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打击。
整个霖黎国的地下世界,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漫长而又惨烈的血腥风暴。
林木缓缓地,抬起手,接住了一片,被风带来的、沾染了不知名修士鲜血的枯叶。
他看着那片枯叶,在他的掌心,缓缓蜷缩,干枯。
他那平静的识海深处,才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冰冷的念头。
“第一步,完成了。”
他并非是在欣赏自己布下的棋局,而是在冷酷地,复盘着每一个细节。
七煞门的贪婪与疯狂,潘右使的自负与轻敌,以及,不朽教那看似强大、实则早已是派系林立、人心涣散的内部结构……这一切,都未曾脱离他,在那间的典籍室内,耗费了数个日夜所推演出的、最坏的、也是最好的结果。
他甚至,连自己那支部队,在侧翼战场上,会遭遇一场,由七煞门筑基修士所主导的“反埋伏”,都早已,预料在内。
那场“惨胜”,不过是他,为自己那恰到好处的“失联”,所准备的、最完美的注脚罢了。
“只是……”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的黑暗,仿佛,落在了那艘,即将远去的黑色飞舟之上,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
“这位右使大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更能隐忍几分。”
在他的预想中,吃了如此大亏的潘右使,本该是,在返回之后,立刻便会对那几个,“作战不力”的分坛坛主,进行一场血腥的清洗,以泄心头之恨,也为,重塑自己的威严。
但,对方,没樱
这,只明了一件事。
这位右使大人,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更加的理智,也更加的……危险。
“也好。”
林木,缓缓地,松开了手,任由那片,早已化为齑粉的枯叶,随风而去。
“棋局,若是太过简单,反倒是,少了些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