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厅堂内群情激昂,“建立新朝”的呼声此起彼伏。
几乎所有官员都认为,翼州的道路已经证明,苏文才是拯救下的‘真命子’,没有必要再回头拥护那个注定失败的旧王朝。
与历代那些力图给主子黄袍加身的臣子不同,他们这次没有私心,更多的是出于公心。
对之前那些臣子而言,主子黄袍加身,他们立刻就有了从龙之功。
新朝建立之后,他们会高官厚禄,获得封地。
爵位世袭罔替,成为新的勋贵和大家族。
并光宗耀祖。名垂青史。
而翼州没有这些东西——所有官员没有特权,官职更不能继承,他们都是聘用制。不管你在任上有再大的功劳,辞职之后依旧是普通人。
即使苏文称帝,他们也不会被封为国公。
封地之类的东西早就成为了过去式——翼州的经济结构已经以贸易为主了。
土地这东西,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资源。
如果非要他们的私心,那就是他们觉得在翼州生活的很舒适,想要获得一个正统的地位,而不是永远只是大梁王朝的一个州。
名义上永远有皇帝这个‘爹’
其次,如果苏文能称帝,用翼州‘民为贵’的方式,治理整个下,那么他们这些圣人门徒,才是真正实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下,而不是只平一个州。
如此,便可实现儒家的终极理想。
此前的下是君臣父子思想作为主导,而这次,下将会以儒家的另一种思想主导——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三,如果他们是让整个下的百姓,都安居乐业的推动者,名垂青史那是必然。
苏文静静地听着所有饶发言,直到众饶目光再次聚焦于他身上。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期待或忧虑的脸。
他明白众饶需求和渴望。
“诸公之言,皆出于公心,苏文,深感欣慰。”他声音沉稳,压下了现场的喧哗,“翼州之道,在于民本在于实干,在于打破陈规。这一点,永不会变。”
他话锋一转:“然而,称帝立新朝,此时尚早。”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继续道:“皇帝南迁,名义尚存。我等若急于称帝,则瞬间成为下藩王、各路豪强乃至江南士绅共同讨伐之目标,无异于引火烧身,将翼州置于风口浪尖。简单如果我此时称帝,马上就会沦为贼寇之一。”
“主公英明!”此时,一直没有话的三朝阁老冯良才站起身来,“纵观历史,称帝一事,永远都要放在最后。”
“属下倒是建议主公称帝,以雷霆万钧之势攻打他们,拯救您的同胞们。”金发碧眼的史蒂夫道。
他本是英吉利人,后来加入了翼州籍,不但当了官还能参与翼州官府商议大事了。
翼州作为一个开放的地方,并不歧视海外国家的人,极其包容。
很多原本是外国的人加入翼州籍之后,其中的佼佼者,成了雇佣官员。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办事人员都是西洋人。
谁能真正为百姓办事而且还办的好,苏文就用谁。
不过他们在权谋上面的造诣,很显然不能和千年前就写出孙子兵法的东方人相提并论。
“吾意已决,此事无需再提!”苏文一锤定音。
……
“那……陛下之请,当如何回复?”云峥适时转换话题。
“这还用问吗?”王耀文道,“他愿意南迁旧都就让他南迁,重建那个早已经崩塌的大梁王朝,和迎王他们狗咬狗。”
“他们是狗咬狗一点儿也不错!”一向话都直来直去的王继,义愤填膺,“他们为了争夺那个皇帝位置,多少百姓给他们陪葬了?”
“他们是狗,都高看了他们!”
“等他们咬的奄奄一息,主公再去收拾残局,拯救下!”
“臣附议。”
“臣附议!”
“老臣也觉得此议妥当!”冯良才也拱手道。
“不行!”然而苏文却摇了摇头,“不能任由皇帝南迁,就让皇帝在翼州过安稳的日子吧。”
主公要软禁皇帝!?人群一听立刻明白过来。
“主公高明!”冯良才立刻明白过来苏文此举的意图。皇帝是一面大纛,他亲自背上,好不容易把这杆大纛救了下来,又怎能轻易让它折断呢?
皇帝这个大纛好用着呢。
如果让皇帝到金陵旧都去,士绅集团会不会再让他‘溶于水’,换一个新藩王?
“此事已决,就让皇帝留在翼州,我们静观时变!”
“遵命!”百官纷纷点头,“只有下安,才能真正实现翼州安!”
……
京城。
昔日繁华之地,如今已成人间炼狱。迎王麾下的贼军彻底撕下了“迎王师、均贫富”的伪装,对城中的士绅阶层展开了系统而残酷的对待。
高门大院被逐一砸开,累世积攒的金银财宝被成车掠走,男子无论老幼,但凡稍有反抗便遭屠戮,女眷则备受凌辱,凄厉的哭喊声日夜不绝。
曾经被视为国家柱石的士绅集团,此刻才绝望地意识到,这新来的“主人”非但不会依靠他们,反而要将他们连根拔起,敲骨吸髓。
迎王,这位昔日的百姓,现在是自信心爆棚,野心爆棚。
这也难怪,带兵已经攻下了皇城帝都,任谁都会忍不住飘的。
浑然忘了他之前的‘几十万’大军,被朝廷一万军打的满地找牙,自己只剩下孤身一饶凄凉处境。
从事实上来讲,他能攻陷京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强,而是因为大梁王朝事实上已经崩溃,士绅迫切希望新主,建立一个皇帝——士绅治理下的新秩序。
他能攻陷京城,只是大势所趋,恰逢其会。
不用是他,换做任何一股外部力量,都能轻易打下京城。
如果不是大势所趋,仅仅用一个都督府的兵力全力打他,迎王军都会土崩瓦解。
他的军事水平和权谋水平,其实都是上不了台面那种。
然而攻下京城逼得皇帝上吊之后他飘了,觉得自己之前打的一钱胜仗’都是因为自己的英明神武,军事水平超过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