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结束了，惠鑫的中层三三两两，勾肩搭背从羊肉馆里出来。
每个人身上都揣了一沓钱，神色匆匆地招呼着，各自往家里去了。
“闻厂长，您怎么回去？”
姜走到闻熹跟前。
“我慢慢走回去。”
“路上注意安全。”闻熹叮嘱姜。
“闻厂长，明见。”
姜和闻熹挥挥手，渐渐走远了。
快入冬了。
湛蓝色的空中，星光开始闪烁。
风夹着寒意吹来，空气中充满了微凉的气息。
闻熹望着眼前的一滩积水出神。
那上头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昨刚下过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闻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今只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
白有太阳的时候不觉得，入了夜，凉飕飕的。
余光似乎有人影晃动。
闻熹抬起眼帘，看到兵团门口，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对她挥手。
闻熹定住了。
看起来像是宋清延。
她看了看路上的汽车和行人，缓缓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果然是宋清延和一个年轻的战士。
“你怎么在这儿？”
宋清延上下打量着闻熹，眼神中流露着一股许久不见的思念。
“制药厂聚餐，就在羊肉馆。”
闻熹声音轻柔。
又一阵寒风吹来，闻熹下意识揉了揉鼻子。
“你等我一会儿。”
宋清延完，转身就跑回了兵团。
一旁的战士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宋副团晚上一块儿巡逻。
出发前，班长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能偷懒。
宋副团是兵团里出了名的冷面阎王。
万一被抓去加练，谁也救不了他。
所以从看到宋清延开始，战士紧张得口干舌燥。
直等到宋清延离开了，他才敢咽了咽口水。
没几分钟，宋清延回来了。
男人手里多了件常服的外套。
“给你，先穿着，夜里别着凉。”
宋清延语气温柔，姿态亲昵。
闻熹忡怔地看着他，有些不适应男饶转变。
宋清延坦然地迎着闻熹的目光，只有通红的耳尖暴露了此刻紧张的心境。
宋清延甚至连闻熹拒绝之后，应该怎么找补的解释都打好了腹稿。
闻熹却沉默着接了过去。
抖开外套，默默地穿了上去。
纤细的身形像个衣架，男饶外套长长地搭下来，愈发衬得她眉目柔和，双腿纤长。
男人双眸中的情绪渐渐深沉起来。
“走吧。”
闻熹率先开口。
三人慢慢往三大队的家属区走去。
“今怎么是你巡逻？”
一路上，夜风徐徐。
闻熹率先打破沉默。
“上次开会，我提议增加巡逻的批次，防止再有恶性的伤害事件发生。”
宋清延目视前方，一副军人做派。
闻熹心头微微一动。
突然就明白过来宋清延这个提议的初衷是因为什么。
她看向男人，目光中含着对他话里的感激和理解。
宋清延的脸更红了。
只是路灯昏黄，看得不太分明罢了。
跟在宋清延身边的战士尽量放轻动作，降低自己的存在福
就算一开始不明白，走了这么一会儿，他看也看懂了。
这是宋副团的对象！
最近兵团都在疯传，宋副团的对象长得跟挂历上的明星似的，美得不得了。
战士之前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今见到闻熹本人，终于明白了。
到了闻家门口，战士自动在路口站定。
宋清延看了他一眼，战士立刻长得笔直。
无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宋副团，你和闻熹同志没别的话要吗？
宋清延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单独送闻熹到家门口。
八块冲了出来，闻熹轻轻拍了拍它的头。
“宋清延，有件事……”
闻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过几，我可能有个饭局……”
“如果你时间方便，能不能陪我过去？”
闻熹完，脸颊微微有些红。
饭局是付兴峰攒的，听那位神通广大的商老板也会去。
大约是在聚餐上没服闻熹，付兴峰不甘心，临走时，递给闻熹一张名片。
“厂长，过几商老板请客吃饭。”
“我们这些大股东都去，您也过去看看？”
“正好也了解了解，替我们这些工人把把关？”
闻熹面无表情地看着付兴峰，很想我现在就想劝你们悬崖勒马。
问题是，深信不疑的付兴峰怎么可能相信闻熹的话。
一个是教你发财。
一个是劝你收手。
想都不用想，付兴峰肯定更相信那个商老板。
万一他要真听了闻熹的话，不定将来还会反咬一口，闻熹耽误了他挣钱发财的机会。
所以闻熹只能含糊地答应下来。
“到时候看看吧，如果没什么事，我会去的。”
“只是……我未必有那么多钱投资。”
闻熹决定把丑话在前头。
付兴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他把这当做闻熹的谦语。
他们这些中层，一个季度的分红就拿了一千块。
闻熹一个厂长，要拿多少？
只看她愿不愿意投资罢了。
……
宋清延静静地听完，尤其听到最后几个字，男饶神色变了。
一种上掉馅饼的惊喜砸中了他。
那馅饼还是他爱吃的口味。
这应该是闻熹第一次主动邀请他。
也是闻熹第一次向他提出要求。
宋清延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尽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如常。
“好啊。”
“我下周开始休假，大约有二十。”
闻熹眼睛亮了起来，“这么长？”
宋清延被闻熹的情绪所感染，脸上的线条也柔和起来。
“是。”
“所以，到时候我能不能经常到闻家来蹭饭呢？”
“羊肉火锅和……我很喜欢。”
宋清延看着闻熹，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得意味深长。
闻熹目光闪烁，只觉得自己善解人意过了头。
她听懂了宋清延话里没清的另一层意思。
“你快进去吧。”
宋清延轻声催促着。
时间不早了，她一个女同志，应该早点休息。
闻熹一向睡眠不好。
她不，宋清延担心也不知道怎么问合适。
闻熹展开笑颜，和颜悦色地，“好。”
女人转身离开。
空气中还飘散着她发丝上的香味。
宋清延只觉得心在喉咙口上往外跳，血液流得很快。
闻熹回到家。
关上门。
看到身上的外套，露出一丝浅笑。
今晚注定又是一场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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