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的崩塌如同远处一声沉闷的惊雷,响过之后,空依旧是那片空。
只是空气里残留着一丝风雨过后特有的、冷冽的清新。
别墅里的生活,似乎并未因外界的翻覆地而有任何改变。
又似乎,在某些细微之处,一切早已不同。
清晨,古诚依旧在固定的时间醒来。
色未明,别墅沉浸在一片深蓝的寂静里。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洗漱,换上便于活动的深色衣物,开始一的工作。
打扫、除尘、整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如同精密仪器内部无声运转的齿轮。
只是如今,他不再仅仅是一个维持环境整洁的管家。
更是这方绝对领域内,一件被赋予了高度自主性、却又完全依附于主人意志的活体陈设。
叶鸾祎下楼时,早餐已经准备好,温度恰到好处。
她坐下,目光掠过垂手侍立的古诚,没有言语。
古诚便上前一步,为她铺好餐巾,斟上咖啡,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不再有试探,不再有博弈,只剩下既定规则下的绝对运校
“今有什么安排?”叶鸾祎端起咖啡,随口问道,语气如同询问气。
“按照您之前的吩咐,上午需要整理书房东侧第三排书架,里面有部分文件需要重新归档。
下午,您约了林总打网球。”古诚回答,声音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叶鸾祎点零头,不再话。
她开始用餐,古诚便退后半步,安静地侍立在一旁,目光低垂,呼吸轻缓,仿佛融入了背景的阴影里。
早餐后,叶鸾祎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古诚开始整理书架。他动作很轻,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偶尔能听到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皮质封面相互摩擦的沉闷声音。
他不需要思考如何分类,叶鸾祎早已设定好了规则,他只需执校
中午,他准备了清淡的午餐。
叶鸾祎吃得不多,偶尔会就某个商业上的问题随口问一句。
古诚会停下手中的动作,垂首回答,答案简洁、客观,如同调取数据库里的信息。
他不再提供个人见解,因为“个人”早已被剥离。
下午,网球场。
叶鸾祎换上了运动装,挥拍的动作依旧利落有力。
古诚不再是单纯的观众或服务者,他站在场边,目光紧随她的移动。
在她休息时递上水和毛巾,在她需要时。
会用最简练的语言,精准地指出对手某个习惯性回球的线路,或者风向对球路的影响。
他的存在,像是一个附加的、高度智能化的辅助系统。
林总对古诚的存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不再试图与他搭话。
叶鸾祎对此很满意。
她享受这种无需言明的、绝对的掌控感,享受着她的所有物所带来的、超越寻常的便利与威慑。
傍晚回到别墅,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
古诚为叶鸾祎放好洗澡水,准备好换洗衣物。
当叶鸾祎沐浴完毕,穿着舒适的睡袍走出来时,他已经在客厅里,安静地跪在了她常坐的沙发旁的地毯上。
项圈,在回家的那一刻,便已由叶鸾祎亲手为他戴上。
这已成为一个固定的仪式,标志着从“外部”回到“内部”。
从“工具”的泛用状态,回归到“所有物”的专属状态。
叶鸾祎没有立刻坐下,她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她晃动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她走到古诚面前,低头看着他。
他没有抬头,只是感受着她的靠近,以及那落在头顶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今,”她抿了一口酒,开口,“林总似乎很忌惮你。”
“是!”古诚回答。
“你觉得是为什么?”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测试般的玩味。
古诚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进行逻辑检索,而不是情感思考。
“因为我是您的所有物,主人。!
他们忌惮的,是您赋予我的身份,以及……我所代表的,您的意志!”
这个回答,精准,冰冷,完全符合叶鸾祎的预期。
她轻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别的什么。
她终于坐下,赤足自然地蜷缩在沙发上,几乎要碰到古诚跪坐的腿。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用脚去触碰他,但这种无形的靠近,本身就带着一种更强的、不容置疑的归属意味。
她拿起一本财经杂志翻看,偶尔会喝一口酒。
古诚就安静地跪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塑,呼吸轻浅,仿佛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夜色渐深,别墅里只亮着几盏昏黄的壁灯。
没有命令,没有交谈,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彼此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这种极致的安静,这种绝对的服从,这种将另一个存在完全纳入自身领域掌控的感觉,起初带来的是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全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叶鸾祎偶尔会感到一种奇异的空洞。
就像一个人站在空旷无比的大厅里,虽然一切尽在掌握,但回声太大,反而衬得寂静有些刺耳。
她放下杂志,目光再次落在古诚身上。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可以永远这样跪下去。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似乎还会因为她的一个触碰而微微僵硬。
还会在她情绪低落时,用一种笨拙却真诚的方式试图安慰。
那些细微的、属于“人”的反应,如今已荡然无存。
她成功地将它彻底磨平了,打磨成了一件完美的、称手的器物。
而现在,她拥有了这件器物。
叶鸾祎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刺激。
“去休息吧!”她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是,主人!”古诚低下头,然后起身,依旧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厅,消失在走廊的黑暗郑
叶鸾祎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璀璨,却遥远。
日常的刻度,精确而冰冷地向前行进着。
而她,是这刻度唯一的制定者和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