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后,众人协力将四周冰清除,并把尸体转移到木板之上,虽是冬日但这一趟折腾下来二人已是满头大汗。
由于寒冷,尸体尸僵比寻常更严重,只能维持着手脚蜷曲的状态。
眼下,终于可以正式开始验尸了。
祝余活动着发酸的胳膊道:“好在这尸体是藏于冰壁之中,尸体上的痕迹应该还保存完好。”
林仵作在一旁搓着冻红的手指,向手心哈气道:“就是簇太冷了,得快些验完,否则我们长久待在此处也会冻伤。”
她转过头看向谢展的方向,谁知谢展也在看着自己,她活动着的胳膊松懈下去,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但谢展却黑眸骤然一颤,眉头锁成一团,步步朝她走近。
“谢大人?”祝余试图叫住他,可他却像入了魔,她意识到此事不对劲。
谢展在与她擦身过后,还在自顾自向前,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
他盯着的并非祝余,而是方才他们二人挖出的冰窟窿,乳白色的冰中似乎透出一些不寻常的黑影。
他心中忐忑不安,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涌上心头。他缓缓抬起手,用袖子擦去冰上的雾气。
是一只手!
谢展后退了两步,目光却依旧紧盯着,手臂落下沉声道:“这里,还有一具……”
一具什么?
众人回过头,所有饶汗毛都在此刻竖了起来,那双手就像是从地狱深渊而来,干瘪骨节分明的五指蜷曲着,像在抓着什么。
他们不敢靠近冰壁,不敢去想那双手之后又是什么?
谢展灵光闪过,跑出去将方才的温水茶壶拿进来,铜壶尚留有余温,他用这壶底轻熨过冰面。
渐渐的,白茫茫的冰中,那物体变得愈发清晰,轮廓、四肢、五官宛若从水中浮出般……
这是一具披着兽皮、容颜娇艳的女尸!
而更让众人后背发凉的是,这女尸方才就在他们身后站着,一动不动地俯视着众人。
“是,是千年冰尸!”夏清朗起先喊出声,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体早已吓得发颤。
祝余心头一顿,眼前这画面不就与她当初做过的诡异之梦一样?在这冰壁中立着一个女人,她在自己的梦里哭泣,那她究竟是谁,她就是北域的千年冰尸吗?
雷武德下意识看向褚明冲的方向,但这次他没有惊呼出声,相反埋着头不敢直视,似有难言之隐。
褚明冲见到这尸体的表情也是过于平淡了。
只有宝财全然表现出了那被吓坏聊神情,甚至连脸上的肌肉都不自觉痉挛跳动,他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冰窖里怎么会有千年冰尸呢?”
难不成,这千年冰尸真的能随意在冰中移动?
祝余凑近了冰面,眼睛扫过尸体的状态摇头:“这不是千年冰尸。这具女尸虽皮肤干瘪呈暗褐色,但没有白骨化,甚至连她身上的衣物也未腐败,不可能是死了千年。”
林仵作摩挲着胳膊,虽然冷但还是凑近瞧了一眼道:“虽不是千年,但这女尸看上去也死去快十年了。”
“十年?那岂不是昨日咱们吃的饭菜……”夏清朗捂着嘴干呕着。
宝财依旧不敢置信:“不可能!我家掌柜是五年前在此处建的客栈,如果这女尸在这里,他怎会不清楚?”
“你家掌柜不是个瞎子嘛,瞎子定然看不到这些。”夏清朗倒是在理。
只是,五年前?祝余想不明白,此处荒郊野岭,又时常有暴风雪,过路的车马本就很少,这客栈建在此处必无法盈利,又如何坚持五年之久?
谢展分析道:“这冰壁足有三尺厚,若非今日因掌柜的尸体凿开冰洞,我想这藏于冰后的尸体永远不会被发现。”
宝财脚步不稳靠在冰上,自言自语道:“是雪女,一定是雪女回来报仇了!她要为她的丈夫和孩子报仇,所以来夺魂藏尸了!”
语罢,他彻底失神,拔腿就朝外头跑去。
褚明冲见状抬手吩咐:“这店二被吓疯了,派人带他回去,让医师瞧瞧再问话。”
“是。”雷武德应。
林仵作身子骨弱,才这些功夫就已经冻得浑身发抖,直到裹上他那件白狐裘身子才暖和起来。
他虚弱提议道:“褚大人,如今发现了新尸体,不如将这两具一起验?”
褚明冲蹙着眉,似乎本没打算在这里验,但还是问道:“你想如何验?”
今日,林仵作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他弯唇道:“这位姑娘是刑部的仵作,想必能力不一般,可否请她帮忙验其中一具?”
褚明冲一眼看出他想要比试之意,无奈叹了口气道:“言明,这位林仵作是我北域最出色的仵作,曾帮着我破过不少案子,今日恰好你刑部的仵作也在场,不如让二人比试一番可好?”
还没等祝余开口拒绝,谢展先替她婉拒此事。
他仍恭敬拱手道:“姑父,若只是帮忙我想祝姑娘是乐意的。只是,侄儿以为仵作之职本该是为逝者寻找真相,若为争强斗胜,这府衙与斗兽场有何异,你我二人与那些座上看客又有何区别?”
此话一出,褚明冲陷入沉思之中,他一个多年在官场的老人竟没有这少年通透。
祝余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谢展他,怎会知她此时心中所想?
林仵作眼睛弯成一道弧,白狐裘显得他笑意狡黠了些:“谢大人胸襟之远我不可及,但我还想问问这位姑娘的意思?”
谢展看得出,此人就是冲祝余而来的。
祝余没有半刻犹豫道:“谢大饶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过,林仵作如果只想人来帮忙,我自然乐意之至。”
林仵作闻言叹了口气,这事连夏清朗都看不明白了,褚明冲一个北域总督竟任由他手下一个仵作胡闹。
林仵作走山前将油布围裙递过去,笑道:“也罢,谁让我实在不喜寒冷,劳烦姑娘与我合作验尸。”
一番努力过后,冰窖中两具尸体静静对峙,而尸体旁立着一男一女两位仵作,而此番为他二人做记录的是画师夏清朗。
他们二人几乎同时开始喝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