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停船!”
山阴县的码头上,孔安国仍在指挥着兵船。
呼啸的北风,又将一艘兵船吹上了岸。
经过了一夜的努力,孔安国总算是把半数的兵船都弄搁浅了。
另外半数则在港汊内和民船挤成一团。
对桨舵帆缆这些船具。
孔安国是一窍不通。
全靠精神支撑了一夜。
大概这就是所谓,知其不可而为之。
“有劳孔内史!车马劳顿一夜,还请安歇,可由本将调遣。”
站在兵车上的孔安国,被一阵亮光晃到了眼睛。
“王右军,何故到此?”
会稽郡,只有王凝之有一套银盔银甲。
只是从没见他穿过,是将军府里的众多军器摆设之一。
红袍玄甲,号称万夫莫当。
白袍银甲,自认文武双全。
今日,王凝之这副模样。
孔安国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别是这狂生又酒醉了!”
王凝之因为酒醉闹出荒诞,是常有的事。
比如纵马狂奔。
孔安国怕他坠马或是溺水,驱车而去,在远处观望。
“搁浅各船,下——锚!”
没等孔安国安排郡兵陪同。
调动船只的命令已经下达了。
“船已搁浅,何必下锚?”
孔安国听见这奇怪的命令,只觉得好笑。
码头郡兵们跟着孔安国折腾了一夜。
早就累得筋疲力尽。
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
“闻令不动,是为慢军,按律当斩!”
佩剑出鞘,必饮鲜血。
郡兵们赶紧打起精神,麻利地松开了绞盘。
巨大的船锚,一声闷响,落入了沙滩。
“船兵清空船舱,挖开沙滩,引入海水。”
船兵们立刻动手搬运,夹起尖锹,下船挖沙。
松软的沙滩不经挖,很快便有海水流入。
“张帆,向正南。”
“还要把船往岸上驶?”
孔安国不明白这命令的含义,只是看见那艘兵船缓缓地朝岸上驶来。
船底在湿润的沙滩摩擦,拽得锚链作响。
“各船,右舷桨向前,左舷桨向后!”
在桨手们的发力下,兵船绕着船锚慢慢转起了圈。
看出些门道的孔安国,只得扶着额头,长吁短叹。
“啊呀!吾竟不如一狂生!”
“各船,起锚,向前入海!”
最后的命令下达,搁浅的船只调转船头,拉起船锚,驶入大海。
看着沙滩上的那些痕迹,忙了一夜的孔安国,只能是自愧不如。
“港内兵船,链住附近民船,往海面去!”
那件亮银甲在正午这会,是那样灿烂。
再配上那匹轻敏迅捷的白马。
让人不自觉地调转视线。
指挥调度,从容不迫,更显儒将风采。
难道真是真人不露相。
孔安国驱车跟在后面。
往谢家的船队上靠。
“放板!”
一人一马,腾地而起,踩着跳板,上了船。
孔安国抬头看去,愣在原地。
“孔内史,本将军自去,追赶贼人。至于民船损伤,到王府索赔便可。”
在提醒下,孔安国这才注意到。
船队里的民船,被高大的兵船夹得吱呀作响。
稍些的渔船,直接被挤得粉碎。
孔安国边清点受损的船只,边感叹。
“不拘节,真王右军之风!”
反正王家有得是钱,自己又何必担心。
“松开缆绳,张起船帆,”
船头谢字大旗随风而起,船队冲出海港。
旌旗猎猎声里,又含着女子嘹亮的声音。
“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