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者,事也。
大曰政,曰事。
专门做某件事的人,便可称作士人。
钻研技术的叫方士,纵横捭阖的叫游士,皓首穷经的叫博士,虎背熊腰的叫武士,等等。
魏晋也有特殊的士人。
名士。
顾名思义,应该是有德行声闻的士。
不过,这时候的德行声闻,离不开三样东西。
文章,五石散和酒。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能挥笔写出骈俪文赋,自然声名远播,名垂青史。
但是在文笔这方面,挑战“三曹”和“建安七子”,这个难度稍微有点大。
而且,文章写得不合时宜,有可能丢掉命。
比如,建安七子之一的孔融。
孔融作文,喜用讥嘲的笔调。
结果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算想出名,这代价也稍微有点大。
于是,士人们转向了五石散这条新赛道。
以何晏、王弼、夏侯玄为首。
服下五石散,坐而论道,便可跻身名士之粒
很快身着宽大布衣,披头散发的名士们,聚集在一起,研究《老》、《庄》。
毕竟研究这些玄妙的理论,应该不会触动威而被害。
可惜,司马一族,厌恶这些散漫的名士。
在受高平陵之变的牵连,三人相继离世。
成为名士的道路,又被堵死了。
那就继续开发新赛道。
酒,成为了名士们,逃避现实的办法。
大醉之后,即便胡言乱语,也可以借醉得到饶原谅。
而且酒精,带来的晕眩和大醉,也是逃避现实的好办法。
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
凑在一起,喝酒、纵歌,肆意酣畅,世谓七贤。
抽空阴阳怪气,讽刺挖苦司马一族。
司马家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嵇康、阮籍以死明志,刘伶以酒全生,山涛、王戎向权力妥协,向秀、阮咸在夹缝中求存。
自此,“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
名士们向现实妥协的希望彻底破灭。
表面上毁坏礼教者,实则倒是承认礼教,太相信礼教。
衣冠南渡之后,名士们的三条道路最终结合起来,演化出了终极形态。
具有强烈的反严肃性,对社会现实,采取的是一种戏谑的、犬儒主义的、观察者的、非理性的、享乐的姿态,以一种戏谑化的、讽刺化的方式对一切严肃主流进行消解。
用模糊的、脱离主流话语并反对主流话语,交流方式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利用戏谑、玩乐的方式对其进行解构。
进而发展出对形而上学、秩序和理性的反对。
在这种戏谑的立场中通过不断进行娱乐,来消除自身的无力、瘫软、悲观。
也就是所谓,抽象乐子人!
名士们所追捧的文章、五石散和酒渐渐成为了主流。
而主流,又是抽象乐子人反对的。
于是,逃避与张扬,压抑与觉醒,入世与出世,共同构建了空前绝后的魏晋风流。
此后,儒道互补的士大夫精神,奠定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基础。
每当社会矛盾大幅加剧的时候。
知识分子们,或自觉或不自觉的,归附了魏晋风流。
隐居避世、恃才傲物、率性而为、嬉笑怒骂。
躺平摆烂的同时,整点抽象狠活。
此时已经大醉不醒的王涣之,根本想不到。
就算一千六百多年,还有一批批志同道合的名士。
不停地写出。
典急孝乐蚌,赢麻润冲寄。